赵穆想着,嘴上已郑重道:“将来的事的确谁也说不清,所以我如今纵赌咒发誓,岳父大人与师兄心里只怕也是不信的。那我只说一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请岳父大人与兄嫂等着我用时间来证明自己今日所言非虚吧!”
罗府台与沈恒闻言,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满意。
若赵穆为了证明自己,张口就是赌咒发誓,他们心里肯定要越发打鼓,越发怀疑的。
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自己也是男人,岂能不知道当男人真心喜爱一个女人时,是真的愿意掏心掏肺;可一旦不喜爱了,也是真的绝情,曾经说过的话,一个字都做不得数么?
罗府台因咳嗽一声,道:“那就交由时间来证明吧,毕竟任何人都不能未卜先知,也不可能因噎废食,只盼贤婿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将来果真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赵穆听得罗府台对他改了称呼,忙笑道:“还请岳父大人与兄嫂拭目以待。”
顿了顿,正色道:“之前小婿还承诺过大小姐,将来我们有了孩子,第二个儿子从母姓,承继岳父大人的香火。今日小婿也一并当着岳父大人与兄嫂的面儿,再承诺一次吧,还请岳父大人与兄嫂同样交由时间来证明我的诚意。”
罗府台是早听罗晨曦说过这事儿了,这会儿再听赵穆如此郑重说来,却仍免不得触动。
片刻才道:“此事非同小可,怕是根本由不得贤婿说了算,还是将来再说吧。实在不行,没人传承香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人都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哪还在乎这些虚的呢?说到底不过都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我并不在乎,你岳母泉下有知,也不会在乎。所以不必勉强,你能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了。”
赵穆却是认真道:“小婿既敢开这个口,自然将来就有把握做到,绝不会食言反悔,否则小婿一个字都不会说。当然,具体要怎么做,小婿如今却是不方便告知岳父大人与兄嫂,只能将来让岳父大人与兄嫂慢慢儿的明白了,还请都相信我,也请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只我们自家人知道就够了。”
罗府台见他满眼的坚定,整个人都无形流露着强大的自信与气场,与方才的他相比,人还是那个人,却又显然不是那个人了。
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女婿明显不只是表面上那个不受宠的亲王庶子,明显不是池中之物啊!
再想到他好歹是宗室子弟,是今上的亲侄子,与今上的诸位皇子也都是嫡亲的堂兄弟,心里就越发明白了。
因沉声道:“贤婿有这份心,当然最好,年轻人有自信也是好事。只是自来富贵险中求,想要无上的富贵,当然得先承受巨大的风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就怕还没等到富贵那一日,便已经……贤婿还是三思吧,本府只有这一个女儿,从来不指望她如何大富大贵,唯一所求,不过是她平安喜乐,几十年后能子孙满堂的寿终正寝而已。”
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本府也只是个出身寒微的小小知府,什么用都顶不了,亦从来不想掺和那些不该自己掺和的事儿,只想脚踏实地的造福一方百姓足矣。”
赵穆一听就知道罗府台什么都明白,只怕也对他有所误会了。
忙敛了浑身的气场,肃色道:“岳父大人放心,您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这辈子我也惟愿大小姐能平安喜乐,子孙满堂,寿终正寝,我哪怕赔上性命,也一定会做到这一点的!至于您老人家自己的心愿,想来也是大小姐的心愿,既是大小姐的心愿,便也是我的心愿,我一定不会让您受到任何影响的,请您千万相信我!”
罗府台见他说得比方才还要郑重,为了他女儿,甚至连性命都愿意赔上;关键到了这个地步,这门亲事已是绝无丝毫反悔的可能,那他能有这个态度,总比没有的强。
总算脸色缓和了几分,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明白,我年轻时,也跟你是差不多的想法,只不过后来经的事多了,便明白比起心爱的至亲,旁的都算不得什么了。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能明白这些吧,不过在那之前,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也能保护好自己!”
赵穆忙恭声道:“多谢岳父大人教诲,小婿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一旁季善忽然起身道:“恩师,我有几句话想请问一下大姑爷,不知可否方便?”
罗府台如今对季善的信任与看重并不比沈恒少,这一个月来对她的能干与周到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不然之前也不会沈恒一说季善也想见一见赵穆,他便立时同意,立时让沈恒打发人去请季善,还让她一直旁听到现在了。
这会儿听得季善有话说,想也不想便点头道:“又没有外人在,自然方便,你问吧。”说着看了一眼赵穆。
赵穆便也忙笑道:“非常方便,还请嫂嫂问吧。”
季善笑着点点头,“多谢恩师,多谢大姑爷。大姑爷,我想请问您一下,为什么偏就是我们家大小姐呢?这会儿在场也没有外人,经过您方才的话,我们亦已大概摸到您的底了,只要您愿意,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应当都是完全可以娶到一位家世更好、于您更有助力的贤内助的。我们家大小姐虽然好,可我们家起点太低,人丁单薄,负累太重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大小姐天性纯善烂漫,单就她个人而论,怕也不是那么符合您的标准,为什么就偏偏是她呢?”
说完见赵穆要说话,做了个手势让他先打住,又道:“您千万别说什么是因为一见钟情,才特意求太后娘娘指了她,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您是做大事的人,就更不该这般儿女情长了。尤其您还对她那么好,又是许方才那么多郑重的承诺,您那些承诺,单能做到其中一条,已是难得至极了,您却主动一许就是那么几条;又是送这样那样,还送大笔银子的,就更不必提此番的聘礼了,那般体面风光,面子里子都齐活儿的,势必大半是您私人的手笔吧?”
“所谓‘无功不受禄’,无事献殷勤——非那啥即那啥,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啊。尤其恩师只得这一个女儿,我们夫妇只得这一个妹妹,都对她爱若珍宝,舍不得让她冒一点险,受一点委屈,就更想先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还望大姑爷能如实回答。好了,我的话说完了。”
季善是时不时在开罗晨曦的玩笑,在打趣她,怕是在罗晨曦看来,她对赵穆也早满是好感,不知道多支持祝福他俩了吧?
可那都是她为了哄罗晨曦高兴,让她能度过最后这段无忧无虑的闺中时光的,实则从来没真正安心过,不然也不会非要亲自见赵穆一面,亲自问他话了,她可不想罗晨曦到头来被伤个体无完肤,更不想全家人都被卖了,结果还帮人数钱!
季善是时不时在开罗晨曦的玩笑,在打趣她,怕是在罗晨曦看来,她对赵穆也早满是好感,不知道多支持祝福他俩了吧?
可那都是她为了哄罗晨曦高兴,让她能度过最后这段无忧无虑的闺中时光的,实则季善从来没真正安心过,不然也不会非要亲自见赵穆一面,亲自问他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