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一行因路上走得比较顺,只用了十八日,便顺利在通州码头下了船。
可这十八日于季善来说,却跟十八个月一样漫长,因为打上船的第二日起,她就开始天旋地转加吐吐吐,一直吐到下船,都不见好,直把杨柳青梅和叶大掌柜都急坏了。
季善自己吐得难受之余,心里也是止不住的着急上火,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晕船了,可她都坐那么多次船了,就算晕船,也早该适应了,何况她以前并不晕船;待排除了晕船后,又开始止不住的往坏的方面想,自己莫不是生什么重病,得什么绝症了?
好几次吐得厉害时,她一度以为自己会连五脏六腑都一并吐出来!
所幸中途大船靠岸补给时,叶大掌柜亲自打听着去给她请了当地一位老大夫来,给她诊治了一番,说她只是长时间赶路累着热着了,又因短时间内奔波了那么多地方,有些个水土不服,才会吐得那般厉害,待回头下了船,将养一段时间,自然也就大好了。
季善方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再死一次!
只是之后还是吐,每日唯一舒服一点儿的时候,便是睡着了时,以致到了后边儿,她不但晚上,连白天的大半时间,都索性用来睡觉了。
看得杨柳担心之余,心里又忍不住升起希望来,与青梅咬了好几次耳朵,“我听说有孕的人就是大奶奶这样,又吐又嗜睡,你说大奶奶会不会……是有好消息了呢?”
船只有那么点儿大,主仆三个日常能活动的地方也就两间船舱,二婢说的次数多了,季善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听不到,心里渐渐也忍不住升起了希望来。
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开始眷顾她,给她送孩子来了?
可大概在心里默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且不说老陈大夫和太医都说她三五七年内都难以有孕,一个弄错,总不能两个都弄错;就算真是他们弄错了,或者她自去年调治身体以来,至今已有效果了,可她跟沈恒分开都三个月了,便只能是她离京之前的事儿,那之前叶大掌柜给她请的大夫,怎么什么都没诊出来呢?且她每月的小日子还是都如期光临了的……
所以绝不可能的事儿嘛!
只是理智上知道不可能,情感上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万一呢,谁说得准万一呢?
为此之后再没有胃口,季善都会强迫自己吃一点儿东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临到要下船那两日,总算觉得好受了些,身上也有了点儿力气。
一行人在通州码头下了船,早有赵穆派的那四个护卫中的两个一个去雇了几辆马车来,一个则先寻客栈去了。
是以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经在客栈里安顿了下来。
青梅杨柳便忙催水的去催水,布置房间的布置起房间来,叶大掌柜则急着要去给季善再请大夫,“这总算是靠岸了,再不靠岸我都要与太太商量,要不索性我们提前下船,剩下的路走陆路算了,看太太瘦成什么样儿了!”
季善有些无力的摆手笑道:“我还好,现在已经觉得比在船上时好多了,看来多少还是有些晕船,待今晚好生睡上一晚,明儿肯定又能好些了。您就别麻烦了,赶紧回房梳洗一番,也好生歇歇吧,这一路您也累得不轻,临行前我可答应了太太和叶广,将来会让您头发丝儿都不少一根的回会宁的!”
叶大掌柜忙道:“我好得很,太太就别管我了,也别怕麻烦不麻烦的,万一您真是……这好容易才等来这一日,可经不起任何的闪失。太太先歇着吧,我很快回来。”
说完便不由分说转身离开了。
“您老听我说,我……”季善叫他不住,只得由他去了,心里也难免又升起了几分期望来,指不定真的就有了……呢?
可惜稍后大夫来了后一诊脉,说辞仍跟之前那个大夫差不多,“病人是累着了,加上有些水土不服所致,安心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大好了。”
季善惟有叹气,还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呢……
叶大掌柜却犹不死心,又赶着大夫问了好几遍,“您真诊明白了吗?不会诊错了吧?我们家太太又吐又嗜睡的,明明是喜脉的可能性很大啊,您要不再诊一次?”
把那老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行医都三十多年了,通州一带谁不知道我呢,喜脉又是最好诊的脉,我怎么可能诊错?我要是连是不是喜脉都诊不出来,也不可能在这一带立足这么多年了,你们要是信不过我,只管另请高明!”
还是季善强忍失望,打了一回圆场,“大夫您别生气,我们家长辈只是太着急了,我们多给您五成诊金,好吗?多谢了,多谢了。”
才让老大夫脸色好看了些,由杨柳送了出去。
季善这才笑着与叶大掌柜道:“您老别急,我和相公都不急,我们也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哈。”
叶大掌柜心里怎么可能不急,他活到现在,听过见过太多得志后便抛弃糟糠之妻的事迹了,就算沈相公现在瞧着是好,将来谁说得准呢,真的必须有个孩子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