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原因,看到银环一脸郑重地遵照霍漪的话,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简易字帖,又问东儿领了笔墨纸砚,回到自己房间里临摹,春瑛心中很是欣慰。总算解决了一个刺头了不是?
不过,杏红那丫头究竟几时才能开窍呀?!她都跟院里人打好招呼,不要再派跑腿的差事给杏红了,那丫头是怎么找到借口三番四次地往外跑的?她每次出声警告,杏红都非常顺从地答应了,背转身,还是我行我素。春瑛拿她没办法了,偏芍药那边悄悄捎了话过来,说杏红的行为实在不象话,叫她们好好管教。
春瑛私下里打听过杏红的家世背景,只是普通的家生子家庭,父亲在门房,母亲是浆洗上人,两个哥哥一个在外院跑腿,一个在西山庄子上养牛,还有个姐姐是三小姐院里的粗使丫头。这样的家庭,不好也不坏,温饱是不愁的,遭受的白眼应该也不多,家境嘛……看她身上的穿载,比自己当年刚穿过来时强。杏红究竟是在着急什么呀?!
春瑛终于忍不住说了几句重话,杏红便反驳了:“姐姐说得好听,老实做活……哼,那就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了!我又不曾在外人面前闯祸,姐姐管我做什么?!总之不会丢了表小姐的脸就是!况且,她还不是我主子呢!”
春瑛一惊,压根没想到会有人说这么大胆的话,便飞快地往上房方向看了一眼,回头皱眉道:“你说话就不知道经过大脑吗?!为了往上爬,连命都不要了?!”
杏红嗤笑一声,睨着春瑛道:“姐姐少在这里说教了,有空儿,还不如担心担心自个儿!我来了这大半月,就只见姐姐偶尔到表小姐跟前,其他时候不是忙着小厨房的事,就是教导小莲花那几个笨蛋,姐姐没看到其他大丫头们都围着表小姐转么?不说别的,光是南棋姐姐,就没少在表小姐面前奉承!表小姐去她叔叔府里,只带南棋,却没带你,可见谁亲谁疏。你若有她一半的眼色,就不会落到教导我们这些新来的小丫头的境地了,老实做活有什么用?想要在人前有体面,还不如好好巴结主子呢!”
春瑛被她气得笑了:“在你眼里,体面地位什么的,就是够巴结来的?你对南棋又知道多少?!管教新丫头,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深吸一口气,“我不跟你啰嗦,总之,听话,我就不管你,不听话,你给我回去!与其叫你日后闯了祸连累我,来不如早早把你送走了,让你祸害别人去,才皆大欢喜呢!”
杏红恼怒地跺脚道:“休要瞧不起人!我……我……”却“我”不出来,她心里也清楚,要是被退回去,可就丢脸丢大了。眼珠子一转,她又得意地笑道:“你不会的,我已经是表小姐的丫头了,换了主子,丢的可是表小姐的脸!”
春瑛嗤笑:“那是二等以上的丫头!粗使的小丫头、婆子什么的,调来调去也是常事儿,谁会当一回事呀?你既觉得在这里不好,我便去跟关婆子说去,正好,这个时辰,她想必还在太太院里办差,我们这就去二门上等她,如何?”
杏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沉默了半响,跺脚走了。
春瑛冷笑着看她的背影远去,也沉下脸来。南棋最近的确很奇怪,究竟在想什么?而表小姐去探望她叔叔这件事,自己的确是到出发前一天晚上才知道。虽然没打算在表小姐面前争宠,不过地位什么的,还是要稳固一点好。她当年也吃过亏的,得想想法子,向表小姐正明一下,她还是个很称职的丫环。
所以说,要当个好丫环,真不容易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做好了有人惦记(上)
春瑛留心看了几日,发现表小姐对南棋的确比之前要亲近些,往日若要送信去霍家旧宅或是霍二老爷府上,通常都是派她从霍家带来的丫头跑腿的,而最近两次,居然是南棋拿着信出了门!后者得的赏赐也比先前多了,不论人前人后,俨然是表小姐跟前的头号心腹。
春瑛其实不怎么在意这种事,只不过,因为南棋的威信大涨,院中的丫环婆子都有意无意地去巴结,就怠慢了她,甚至连子规、柳绿这两个新来的,也会为了帮南棋做事,而丢开她交待的任务,画眉如此老实稳重的人,也不可免俗地将南棋的夏季新衣放在首位,而直接将春瑛的放在了霍家丫头们的后面。
春瑛心里有些不爽,她也没妒忌眼红之类的负面情绪,但这些人可不可以别那么势利呀?!不行,她得做些什么,不然这三年好不容易积攒直来的威信就毁于一旦了,那她以后还怎么管人?!
当表小姐再一次宣布,要在隔天回旧宅去处理家务时,春瑛细细考虑了半日,便到小厨房煮了一壶桂圆红枣茶,捧到上房,瞧着其他丫环都出去了,霍漪正在灯下看书,便轻轻走过去道:“小姐,我煮了些桂圆红枣茶,您喝一点安神吧?如今天色不早了,明儿还要出门,您还是早些安歇吧。”
霍漪放下书本,抬头见是她,淡淡笑道:“也好,我正有些口渴呢。”
春瑛拿了杯子来,倒了半杯给她。
霍漪喝了两口,便闭上眼睛养神。春瑛也不去打搅,过了一会儿,她才睁眼问:“还有什么事么?”她有些好奇,按照往常的习惯,春瑛这时候一般都会退下去,让她一个人安静地独处的,今天怎么忽然没眼色起来?
春瑛微笑着轻声道:“我瞧小姐似乎很是疲倦,可是近来累着了?要不要跟外面说一声,明儿先别去了,歇一日再说?”
霍漪摇摇头:“已经说好了……”顿了顿,才继续道,“弟弟的生日快到了,我只是想……家去看管事们安排得如何,再为他置办一份好礼物。”
春瑛心想置办礼物在哪里不行?反正都是交待管家们去做的,非要回旧宅吗?她把这个疑问藏在心口,嘴里道:“其实……提起小少爷,奴婢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漪抬头望了她一眼:“说来听听?”
春瑛瞧了门外一眼,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小少爷……年底就满十周岁了,又读了几年书,想必已经长进了许多,有些事……是不是也该让他知道知道?他自小就长在二老爷家里,除了那年太太与小姐进京时,他到霍家宅子里住过几个月,其余时间竟是一直没回去过的。奴婢只是担心,小少爷毕竟是霍家的嗣子,长年不回本家,外头不知道的人,只怕会有闲话说。”
霍漪脸色变了变:“有谁会说?!你可是听到什么流言了?!”
春瑛忙道:“奴婢一直在府里,哪里有机会听到外头人的话?只是平日里听姐姐们议论,知道霍家有些族人不死心,这几年里上京来寻小姐的晦气,都在侯府大门外就被打发了,只有二老爷受了些闲气。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小少爷是皇上亲自下令封的嗣子,还有谁敢说他不名正言顺?又有谁敢抢了他本该得的东西去?”
霍漪脸色放缓了些:“那你今晚又为何要说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