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一瓶二锅头我喝了将近三个小时,依然还有大半瓶的存量,而任凭我自己如何跟自己劝酒甚至灌酒,也还是喝不下去点滴了。
接近下午三点的时候,店里的第三拨客人也已经结账走人了。空空荡荡的餐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对着大半瓶白酒较劲。柜台边的录音机里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唱着一首曾经很风靡的流行歌:“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朦胧中我感到了四周弥漫着的一种异样的空气,而且这种氛围愈来愈浓。我知道此刻周围至少有三双以上的眼睛在看着我。
由于喝了很多酒的缘故,我的紧张情绪已经缓解了不少。我当时甚至有一种死猪不怕烫的豪迈气概,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静待店主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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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边缘(4)
我早已经想好了服务员或老板来催结账时我的反应和我应该回答的第一句话:首先是假装醉酒,在身上反反复复上上下下摸来摸去,一边翻一边不停的嘟囔:“操,钱包哪儿去了?”然后一分钟后摊牌:“对不起,钱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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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人过来。
又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我开始有点坐立不安,并不时地左顾右盼。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终于听到了一个脚步声很清晰地向我走来。
我继续低头喝酒。
来人坐在了我的对面: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胖胖的模样很干净的男人。
我尽量装出一副很迷离的目光看他。
在他要张嘴和我说话的一瞬间,我像触了电似的腾地站起来,开始在身上的几个衣兜里摸着……
“不不不……”他马上站起来,冲我使劲摆手,“我不是这意思,不是这意思……”
我有些意外,这次是真正地迷离着眼睛,木然坐下。
“老弟在北京上班吗?”他微笑着和我说话。
“对,对”
“做什么工作?”
“……”我一时想不起来说什么,“啊,在一家公司里,做销售。”
“老弟哪里人?”
“河南,××县。”
“是吗?真巧,我也是河南的。我老家是信阳的。”
“真是太巧了!”我的惊喜绝对没掺进一点虚假。
“在北京做得还好吗?”
我有点心虚:“还不错……”
“北京工作很难做啊。”他感慨道。
“是啊……”
他看着我摊了一地的箱子和背包:“你这还带着行李,搬家啊?”
“工作不顺利,我辞职了……去找一个朋友。” 我差点就哭了。
他好像早已预料到了:“那么,下一步的打算呢?”
“还没……”
他转身对一个服务员说:“小翠,你再给加个凉菜,我也想喝杯酒。正好碰上老乡了。”
“好好。”我慌的拿起半瓶二锅头往他面前送。
几杯酒之后,我们又随便聊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好像基本上是他在问我在答。
那天下午他说了很多话,其中有一句话可能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也是在我的记忆中保存最深的。那是在那瓶二锅头酒基本一空的时候,他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我这儿正好缺个帮手,如果你不怕委屈的话,先留在我这里帮帮忙,等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换嘛……”
——这句话直到现在我还能够一个字不错的记得,以及他说这句话时眼睛盯着手中的酒杯、那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