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多少需要理解的。情感就是情感本身。它们无所谓好坏,只是存在而已。麦肯齐,这里又句话可以帮助你在内心深处解决这个问题。‘事情驱动知觉,知觉驱动情感。’多数情感是对特定的场合下你信以为真的知觉的反应。假如你的知觉有误,情感对它的反应也会出错。因此要检查你的知觉,再进一步检查你信以为真的事情。就因为你固执地相信某些东西,才把事情搞错。要主动去审视它们。你越是生活再真实之中,你的感情就越能帮助你看清真相。但即便这样,你也不要比信赖我更加信赖它们。”
麦克让船桨在手里横着,任小舟顺流而行。“感觉依靠关系生活(信赖你和跟你对话),好像比只是遵循规矩复杂一些。”
“麦肯齐,你那些规矩是什么?”
“《圣经》告诉我们应该做的一切。”
“好吧……”她有些迟疑地说:“会有些什么内容?”
“你知道,”他用嘲讽的语气回答,“有关要做善事,避开邪恶,善待穷人,读《圣经》,作祈祷,还有去教堂……诸如之类。”
“我明白。可规矩对你起多大作用呢?”
他笑了起来,“哦,我一直做得不够好。有些时候我做的不算太坏,但总有什么让我不断挣扎,或者倍感内疚。我只是觉得自己需要更努力地尝试,但我发现要保持这种观念相当困难。”
“麦肯齐!”她斥责道,话语里却洋溢着慈爱,“《圣经》不是教你怎么守规矩,它呈现的是耶稣的图景。尽管经文也许告诉你上帝喜欢什么,甚至可能要求你,但这一切你都不能自己去做。生命在他之中,人活在他之中,而不是在别的什么之中。我的天啊,你该不是认为靠你自己就能使正义的上帝存在吧?”
“哦,我也这么想,某种……”他显得不好意思,“可你得承认,规矩和原则比你们说的关系要简单。”
“的却如此,但对内心深层次的问题,规矩不会给你答案的,它们不会给你爱。”
他把手浸在水里,拨弄着,看因自己的动作而形成的各种水波。“我开始感觉自己对任何事情……能给出的答案是那么少。你已使我颠三倒四、糊涂透顶了。”
“麦肯齐,信仰就是拥有正确答案,其中有些答案是对的。但我看重过程,这个过程把你带向活的答案,一旦你获得了活的答案,它将从内部改变你。有不少聪明人头脑中有许多正确的看法,因为别人已经告诉他们什么是正确的答案,但他们一点都不懂我。要是你懂我意思的话——即使他们说的不错。他们的答案又怎能真正正确呢?”她因自己有些令人费解的话露出了微笑,“所以即便他们可能是对的,也仍旧是错的。”
“我明白你说的话。从神学院出来后好些年我都是这样。有时我有正确的答案,但并不懂你。这个周末与你们共处,远比任何同类答案都更有启发。”他们继续让船顺着水流懒散地漂着。
“呃,我会再见到你吗?”麦克迟疑地问。
“当然。你可以在每一件艺术作品、音乐、寂静、人群、自然或你的快乐与悲伤中见到我。我的沟通能力无限,它生机勃勃,不断变化,它将总是与上帝的善和爱同调。你将以新的方式在《圣经》里听到和看到我。只是别去找规则和原则,要找的是关系——一种与我们共处的方式。”
“不,那将比你现在了解的要好得多,麦肯齐。而当你在人世长眠之时,我们将面对面永远在一起。”说完,她就离去。
但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走了。“那么拜托了,帮助我过真实的生活吧。”他大声说,“也许这话被当作了祈祷。”他心里犯疑。
当麦克走进木屋时,耶稣和莎拉玉都到了。他们围桌而坐。“老爹”照例忙着端来一盘盘香气诱人的菜肴。这些菜肴大部分又是麦克从未见过的,即使以前见过,他也要再看一眼才能确定它们是什么。奇怪的是这次没有任何绿叶菜。他去洗手间洗了洗,等他回来时,那三人已经开吃了。他拉过第四把椅子坐下。
“你们不是真的需要吃东西,对不对?”他问道,同时用勺子往自己碗里盛一种类似海鲜汤的清汤,里面有鱿鱼和其他更难辨认的东西。
“我们什么都不是非做不可。”“老爹”语气坚定地说。
“那么你们为什么吃东西?”麦克问。
“亲爱的,要跟你在一起啊。你得吃东西,要在一起的话,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理由了。”
“反正我们都喜欢烹调,”耶稣补充说,“我非常喜欢食物。没什么比得上来点烧卖、乌伽黎、尼普拉或者考利巴南杰更能使你的味蕾产生快感。接着再吃有点黏的太妃糖布丁或提拉米苏配热茶。啊!没什么比这更棒的了。”
大家都笑了,开始传递盘子,自己取菜,继续忙于吃东西。麦克边吃边听他们三人说笑。他们谈笑风生,就像关系亲密的老友。这个想法用在这三位主人身上,肯定要比用在人世间的任何人身上都更真实。他羡慕这种既轻松愉快又正经体面的谈话,他怀疑自己是否会跟南甚至一些朋友共享这样的谈话。
麦克再次被眼前的奇观和绝对的荒诞感打动。他的心思顺着此前二十四个小时同他有关的奇妙对话漫游。哎呀!他只在这儿待了一天?等他回到家,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他知道自己会一字不漏地告诉南。她可能不相信,他不会为此而责怪她,换做他自己也可能丝毫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