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喝下一杯酒:“一年前,谁想得到今天啊?”
“多亏了姑奶奶……”赵五突然拍腿道:“哎呀!今天忘记给姑奶奶上香了。”
另外三个拜把兄弟立刻瞪了过来,赵五赶忙起身:“呵!呵!我快去烧香磕头,求姑奶奶保佑我们。”
“请问那个姑奶奶……”于樵终于提出疑惑:“就是供在后头的那双锈花鞋吗?”
李四感性地道:“绣花鞋是姑奶奶的遗物。如果不是姑奶奶送我们珠宝,我们哪有钱顶下这间客栈?赵五和钱七哪能把家人接了过来?我们又哪有好日子过呵?”
张三一边剥着花生壳,一边述说着:“不瞒小哥你,过去我们四兄弟专干没本钱生意,去年夏天,有一天晚上,有个小姑娘在随愿寺上了我们的船,说是要回武昌……”
于樵越听越耳熟,自从他和小蝶在水月寺重逢后,小蝶就把飘流到白云山的经过详情告诉他,还不忘担心那四位可怜的大叔。
“等等,三哥!”于樵打断了张三的故事:“你们说得那个姑奶奶,是不是眼睛大 大的、嘴巴小小的、皮肤白白的、个子矮矮的、性子直直的,然后……很爱哭?”
趟五回到了座位:“小哥你都说对了,姑奶奶悲天悯人,落泪如甘霖呵!”
于樵盯住了赵五鼻梁上的微小凹痕:“你还被她用硬馒头砸了?”
四个人微微吃惊,怎么张三才讲了故事的起头,于樵就知道后面的情况?
“对了,七哥的儿子叫小虎,还有一位遭了冤狱,一位家乡闹水灾。”
“这……”四个人好象看到神仙似地。“你……你是姑奶奶派来的吗?”
“什么姑奶奶?她是小蝶啊!”于樵被牵动思绪,再也难忍相思之苦,他猛然站起 ,跑到后头香案,将锈花鞋紧紧地端在怀里,像是怀抱着他的小蝶一样。
“哎呀!小哥,这不能拿啊!”四个男人也抢了进来,伸手要夺。
于樵抓得很紧,大声叫道:“她不是姑奶奶,她没有掉到水里淹死,她是我的小蝶啊!”他的语声逐渐哽咽,终至无声。
四个人好不容易把于樵劝回桌前,钱七嫂又温了一壶酒,众人终于从于樵夹缠不清的述说中,抓出了头绪。
李四惊叹着:“原来姑奶奶没有淹死,飘到白云山了。”
钱七赞叹着:“原来姑奶奶和小哥是一对,可怎么拆散了?”
赵五悲叹着:“原来姑奶奶后天就要出嫁,难怪小哥伤心。”
张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于樵,只见他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闷酒,此时已是醉眼迷蒙。
“小哥,你喝醉了,我们送你回房。”
“不!我和小蝶喝她的女儿红,她醉了一天一夜,可我天亮就醒来了,我才不会醉 !”于樵大声说着,脸皮胀得通红,他直直瞧着锈花鞋,开始唱起歌儿来:
“我是一个砍柴郎哟!无钱无势,没田没地,只有一颗火热心哟!手拿绣鞋,思念妹妹,刀割心肝苦难言哟!泪珠滚滚,黑发飘飘,我与妹妹生别离哟!漫漫长路,重重高山,今生无缘来世见哟!”
赵五嫂和钱七嫂在旁边听了,拿起了手绢儿不住地拭着眼泪。
歌声苍凉,饱经世故的张三等人长叹一声,心头也怅然了。
于樵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客房,连忙起身找回父亲歇息的房间。
于笙已经坐在床上雕刻竹片。“大夫刚刚来过了,他说今天吃完两帖药,休养一天,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好啊,”于樵用手抹了抹脸:“我今天再去帮三哥他们劈柴,答谢他们的照顾。”
“阿樵!你喝酒了吗?”
“唔……”于樵觉得口里仍有些酒气,忙道:“昨晚三哥他们邀我吃消夜,可能喝多了。”
“我听到你在唱歌。”
“是吗?我大概醉了,记不得了。”于樵急着出门,想要避开父亲的盘问,房门一打开,看到赵五领着一个中年人过来。
“小哥,这位大爷说要找一位于师傅,应该就是你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