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颂冷肃的眸子不带丝毫情感,沉寂得仿似一汪深深的潭水,凉淡的声音幽幽地在赖莱耳边响起:“严凯,你也说是当初了。时代已经变了,你早就不是内地第一小生。在你自甘平庸的时候,你的后辈已经把你甩出了N条街。就因为老婆跟煤老板跑了,就意志消沉无心演戏吗?有本事你就东山再起,拿个影帝回来,让你前妻后悔终生。自己甘愿做烂泥,就别怪随时被人踩。自由?呵呵,没钱还谈什么自由。”
严凯垂下了头,五指松开,若有所思。
离开前,萧风颂神情冷漠地留下了几句话:“丰诚是娱乐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我是商人,我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严凯,我的绰号是疯子,你觉得一个疯子会念旧情吗?”
赖莱望着他潇洒远去的背影,对严凯低语劝道:“凯哥,为什么不往好的方面想呢?你借这个节目可以名利双收,小泥巴也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唉,你不知道风少为了保你上节目,答应了番茄电视台多少无理的要求。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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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赖莱随着萧风颂到丰诚影视基地探班。恰逢《浮华背后》的男主演过生日,萧风颂亲自送去了蛋糕和鲜花。热情的慰问外加大方的犒劳,十足一个中国好老板。
接下来拍摄的是女主被男主误会的戏份。扮演女主的是小有名气的嫩模Jessica。Jessica挤眉弄眼,可是怎么都挤不出眼泪。滴了眼药水,终于哭了出来,可是表情怎么都不对。来来回回NG了八次,连赖莱都替她感到尴尬。
萧风颂黑着脸,把Jessica叫进了休息室。
Jessica对着大老板狂放电,用嗲嗲的声音撒娇道:“萧董,人家已经很努力演啦,是导演要求太严格——”
啪——
Jessica怔住了,捂着无辜被打的脸颊,眼泪霎时就掉了出来。
萧风颂扳过她的身体,让她正对着化妆镜,表情森然地告诫着:“你给我仔细记清楚了,这才是委屈的哭。Jessica,我捧你不是因为我想睡你,更不是为了让你搞砸我的戏。你再不用心,我直接换女主了。”
赖莱同情地瞧了一眼Jessica,跟着萧风颂离开了。“风少,下手有点重了。会很疼耶。”赖莱忍不住腹诽,要是被宅男们知道他们的女神被打脸,必定是分分钟上门来泼油漆的节奏。
“确实很疼。”萧风颂向赖莱伸出了右手,“给我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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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一盏盏路灯像浮动的夜明珠,如星星般点缀着城市的夜色。来到街心公园散步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三五成群的,好不热闹。
路旁的一家烧烤店迎来了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一眼望去,几乎座无虚席。
“风颂,这里。”角落处,一位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青年男人向萧风颂招了招手。
萧风颂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搬了张椅子坐到聂荣呈身边。他拿起桌上热腾腾的烤鱿鱼串,风残云卷地吃完后,舔着嘴角怀念道:“这么多年了,这家烤鱿鱼的味道一点都没变。荣呈,还记得吗?中学时我们跟别人打完架,就来这里。那时的我们还真的是青春无敌。”
聂荣呈哈哈笑了出声,追忆着早已逝去的时光:“后来还有曹洛呢。那小丫头看着你满脸的伤,那个心疼哟,居然还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明明就是你拉着我去打架的。”
萧风颂打开一罐啤酒,给聂荣呈倒了一杯,静默了下,说:“我见到曹洛了。不久前。”
“以前她对你死缠烂打,现在估计躲你都来不及。我说对了吧?”聂荣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叹道,“作为你的好友,我都觉得你对她太过分了。上次我回母校参加百年校庆,学弟学妹们还在传唱那首《风颂》。恭喜你,你和曹洛以及沈蕙心的三角恋成了旷世传奇。”
萧风颂苦笑了一下,没有作答。
“其实你生性淡漠,天生热情的小丫头更适合你。”聂荣呈给萧风颂倒了一杯酒,继续说,“去年我在国宾馆遇到曹洛了。小丫头还是那张娃娃脸,还是那副豆芽菜身材,还会甜甜的叫我‘荣呈哥哥’。她跟我聊了很多,却没有一次提到过你。后来,她介绍她的父母给我认识时,我差点吓尿了。”当初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去倒追一个学渣加坏学生,聂荣呈那时是深刻体会到了。
萧风颂眉毛一挑,“怎么?难不成是黑社会的?”
聂荣呈跳过他的问题,话锋一转,提醒道:“风颂,雨歌最近有心事。你是她哥,要多关心下她。”
萧风颂撇撇嘴,言语中透着极度的不屑和鄙夷:“还不是因为顾离?也不知道那家伙哪里好,把我的两个妹妹迷得神魂颠倒。”
“顾先生超级nice的,”聂荣呈摸着下巴,表情变得极为猫腻,“不说他胜你一筹的长相,就他那身材,宽肩窄腰大长腿的——”
身为聂荣呈的好友,萧风颂怎么会看不出他内心的小九九,打趣道:“你晚下手了一步。他已经人间蒸发了。”
一阵畅谈过后,萧风颂才进入了此次小聚的主题:“荣呈,我可以让你开个人工作室,提高你的收入分成,也可以让你入股丰诚。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
昏黄的灯光下,他长长的睫毛染了层金色,在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而他跟夜空一样漆黑深邃的眼睛中,是那份令人动容的真诚。
聂荣呈愣了一下,脸因为酒气有些发红。他抬头,寻找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声音低低的,哑哑的,透着无法抑制的悲伤:“在丰诚,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你想当导演。我会给你所有的资源让你大展身手。”萧风颂信誓旦旦地保证后,站了起来,大手一挥,“既然有分歧,那就用老办法来解决。今晚你要是喝赢我,我放你走。要是输了,就留下来给我卖命一辈子。”
……
赖莱赶到烧烤店时,两人的脚下已经叠了一大堆空瓶子。聂荣呈倒在桌上,不醒人事。萧风颂则一脚踩在椅子上,挥舞着手中的领带,还高唱着赖莱从没听过的情歌:
“想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美好的事——”
赖莱一脸黑线:老板,你这样耍酒疯,你的员工知道吗?
当赖莱把两个大男人扛到萧风颂的公寓,已经是深夜了。
临出门时,他发觉落了钥匙,又折回去,却见聂荣呈清醒地立在床头,伸手抚摸着萧风颂的脸,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
赖莱在心中惊呼,他无意间撞见了影帝聂荣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