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愣了,却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就又扬起了笑脸,几步上前把那张纸送到了墨云晔面前,
垂眸轻笑道:“王爷,难不成是书闲的?那不是要改成了思卿了吗?”她要了个小心思,墨云
晔的一记小计谋落到了软绵绵的棉絮上。
墨云晔久久没有接过那张纸,他的眼睛却是落在纸上的,那张纸上的几个纤细小字他早就看
过无数遍,短短十六个字,却第一次让他乱了阵脚……如果说收到“思归”的时候他还可以保持
镇定的话,那无意中翻到的那张纸却让他慌乱得碰翻了桌上的一壶好酒,酒洒了,心也就乱了。
思君不见,甚为挂念;一别已久,何时再见?他不敢想像,这话是出自谁口,思的是谁、念
的又是谁?好好的:亚醉嫣然,彻彻底底翻在桌上,一滴滴沥干了,直到消耗殆尽:有些东西他
绝对不会去回想,有些往事早就封在最安全、也是最干净的角落里,没有人可以去撕裂它们,也
没有人可以窥见它们,一年、两年……六年下来,淡了、却也深了,而就在昨日,一个早就不该
存在的“思归”,却硬生生扯裂了某些东西……
“王爷,请拿好。”青画清脆的声音响起。
墨云晔不动声色,他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眼里那极淡的跳脱,他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从一开
始的痴儿到后来的青画郡主,再到之后的青云内定太子妃,她似乎总是在变化,他从来没有遇见
过这样不定性的人,起了猫捉老鼠的兴致,甚至难得不与她计较,只是想看看她可以玩出些什么
花样来,她就像是一只逃脱的猎物,费尽心思在玩些小计谋,不断失策、不断换方向,就像一只
雏鸟在一次次地试飞,他看着,觉得有几分眼熟,也就……不想去打扰这场游戏。
可是她干不该、万不该,不该着手查宁府的事,他本来已经打算动手,尹欢却阻止了鲍,理
由是国家大计,的确,她是青云未来的太子妃,不能死。
而此时此刻,这个拙劣的、自以为猎人的猎物正看着他,手里拿着那张纸,眼神清澈,她在
变,变得越来越……不是他乐见的方向,她的眼里有许多东西,独独没有一份寻常人见到他时有
的迷蒙,却多了一分疏离,宛若受过伤的燕子,不是惧怕,而是惊恐防备,这样的她却不知死活
地屡屡接近他、挑拨他的耐性,就像此刻,他看不透,罕见地不知如何应对,猜不透她的目的,
所以他更不想杀了她。
“王爷,您来闲庭宫难道只是想与青画大眼瞪小眼?”
墨云晔轻道,“这纸,出自谁手?”
青画默不作声,只是邪气地笑了笑,“我怎么知道这纸是谁的?我从地上捡的,王爷难道没见
着吗?”
墨云晔的眼里闪过一丝揶揄,他淡道:“送信的人虽然不曾留下姓名,但是我府上有人觉得可
疑,自发跟随了,是青云人。”
青画的脸色沉下来了一些,她有些悔恨,送“思归”到摄政王府的人青持自然是细细挑选的,
可是没有想到,墨云晔不在王府的时候,底下的人居然也会自发跟踪……
“是我。”静谧的正殿里,书闲怯懦的声音响了起来,软却坚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
王座上站起了身,拖着宫中正妃长长的云衫长袍,苍白的脸上有着几分奇异的神色,她翩翩然到
了墨云晔面前,盈盈一俯身轻声道:“是我,是我一时意气而已,让王爷见笑了。”
这情形出乎每个人意料,墨云晔也是微微诧异,继而眯起眼淡淡地投去一抹微笑,“娘娘莫要
拿云晔玩笑,送盒子的人是太子的随行,娘娘还是莫要……”
“的确是我写的,是我托皇兄转交,王爷若是不信,我可以再写一递对照给王爷看。”
墨云晔的眼色霎时凌厉,“那铃铛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