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时候我不在,我在我阿姨家过夏天……”
这让小警察烦躁。事情没有按他想的发展,但这不是她的错。他叹了口气,摆摆手,像是在赶苍蝇。他至少可以表现得礼貌一些。他年轻的同事绅士地笑笑,像是在说,他就是这样,您别介意,保持注意力集中。他又给她看了另一张照片。
“对,这个人,就是帕斯卡尔,娜塔莉的男朋友。”
毫无疑问。这张在嘉年华拍的照片,尽管有点儿糊,但依然确定无疑。上个月,帕斯卡尔的父亲来时,他不仅找他儿子,也找了娜塔莉,他拿出的就是这张照片。桑德里娜告诉了他当时娜塔莉工作的地址。之后,她再也没有消息了。
只要看一看照片,立刻就会明白。这个帕斯卡尔,不怎么机灵,也不怎么好看。还有这装扮,不得不问他从哪里搞来这身行头。娜塔莉呢,尽管有点儿胖,但她的脸太美了,感觉如果她想要……然而他,他总让人觉得……怎么说……
“有点儿蠢。可以这么说吧。”
她想说,不怎么机灵。他迷恋她,他的娜塔莉。她带他来过两三次,但他没有过夜。桑德里娜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睡过。他来的时候,桑德里娜看到他激动得像个跳蚤,看着娜塔莉的时候口水直流。他睁着他的死鱼眼,只等着一件事,被允许进入。
“除了有一次。只有那么一次,他在这里过夜。我记得是在七月,在我回阿姨家之前。”
但是桑德里娜没有听到他们有任何嬉戏声。
“但是我就睡在楼下。”
她咬了咬嘴唇,因为这说明她在偷听。她脸红了,没再坚持,大家都明白了。她什么都没听见,但其实她挺乐意听见什么。娜塔莉和她的帕斯卡尔,他们应该有做吧,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的……或许是站着吧。又或者,他们什么都没做,因为她不乐意。桑德里娜明白,毕竟,这个帕斯卡尔……
“或许只是我……”她带着一种僵硬的表情说道。
小警官高声重新组织了一下故事,虽然人不高,但也不傻,甚至还相当聪明。娜塔莉和帕斯卡尔留了两个月的租金在厨房桌子上就逃跑了。还有一个多月的食物和一些她不想带走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他立刻问道。
他突然变得很急切。桑德里娜什么都没留下。娜塔莉有她两个半人那么胖,不管怎么说,她穿戴的东西也太丑了……不,她留了一样,浴室里的放大镜,她没有告诉警察们,这是用来祛黑头、剪鼻毛的,这和他们无关。她还是说了别的,咖啡壶、奶牛型茶壶、加热器、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书,可以说她只读这些,她有几乎整套她的书。
年轻人说:“娜塔莉·葛兰吉……这是一个杜拉斯的人物名字吧,我记得。”
“是吗?”另一个问,“哪部作品?”
年轻人有点儿尴尬,回答说:“一部电影,就叫……《娜塔莉·葛兰吉》。”
小矮人拍了一下脑门,好像在说,我真是太傻了,但在桑德里娜看来,这是个玩笑。
“因为雨水。”她解释说。
因为小矮子又回到加热器前。关于雨这个问题,桑德里娜想了很久,她相当环保,这个破房子有个十来平方米的屋顶,这太令人头痛了,她把这个问题跟中介说,跟房东说,但就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做出决定,但环保问题也一样困扰着这个小警官,他不由问自己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她走之前买的这个加热器。我回家时发现的,她在上面留了纸条,为突然离开表示抱歉,这个加热器,算是一种补偿,这可以说是一个惊喜。”
他喜欢这个惊喜,这个侏儒。
他站在面向花园的窗子前,拉开平纹细布窗帘。
这个地方并不太漂亮,屋子一角的这个绿色的塑料大水库,里面布满了锌制的檐槽,给人感觉它被改装过。但他并没有在看这个。他也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因为她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挂了电话。
“让?”他说,“我想我找到特拉里厄的儿子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要重新打电话给老板,又是年轻检查员跟他讲话。这次他没说一个紧急调查,他说:“我们在做一个取样。”这句话听上去模棱两可,因为桑德里娜,正是在实验室工作。和娜塔莉一样,两人都是生物学家,但是娜塔莉不喜欢说她的工作。她总说:“我走了就是走了!”
二十分钟之后,是一阵作战准备般的骚乱。他们封锁了街道,技术人员穿着宇航员一般的连体衣裤进来了,他们带着所有的器材进了花园,小箱子、投影机、遮雨布,他们踩坏了所有的花,他们测量了加热器的尺寸,然后用难以想象的小心谨慎清空了它。他们不想让水洒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