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厉害,你怎么不做个文坛驱试试?”张馨灵身上,稍顿之后,她才叹道:“我是做不了先驱,我青史无名,又哪来能跟他比?作为后学末进,我这样议论他,实在是我的不对。”君子坦荡荡,秦秣倒不沉没得承诺错误有什么困难。
但在张馨灵听起来,这话又有点酸溜溜的味道。虽然秦秣的本意是诚恳的,可张馨灵还是逮住了话头:“青史?好大的口气,你还想青史留名?哈,秦秣,我今天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瞧不起别人了,原来你压根就做着青史留名的美梦呢!”
“不吝以恶意猜测他人,馨灵,你说话很杂文风范。”秦秣心里也来了火气,笑容反倒越发恬淡,“我只说了一句我青史无名,后学末进,不能跟先贤相较,你就觉得我是狂妄。”
那你的心里,是不是也隐藏着这样的狂妄?馨灵,你实在是高看我了,我还感激你,居然能看出我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来。”
她这话才真是讽刺,偏偏她又调刺得不是很明显,直叫人心里窝着火,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撒出去才好。
真要说毒舌,其实从古到今都是一个规律,书读得越多的人越毒舌。文人们都是很会开骂战,他们骂人的时候未必会带脏字,他们不骂人的时候也许是风度翩翩,君子博雅,但真要革命遭了他们的白眼——比如孟子,这位辩论家实际上就是毒舌的老祖宗之一。
就说秦秣当年的好友苏轼,照现代人的话来说,苏子瞻同学实际上就是一典型的愤青。他认为王安石变法弊端很大,便屡屡用极端的言辞斥责变法,结果遭到一眨再眨,从二十出头的年轻进士变成仁途艰难的罪官,苏同学吸引教训,却死不悔改。
眨完之后,他该豪放的地方照样豪放,想婉约的时候也婉约不误。清风明月也好,大江东去也罢,苏轼始终是苏轼。
秦公子与苏轼为伍,除了流连风月之外,硬是没能闹出其它什么出格的大事。
“你……”张馨灵咬了咬下唇,想来想去不知道要怎么讽刺回去,只得恨恨道:“你这个人,小气得不得了,我……我看透你了!”
“我胸中风光霁月,你自然是能一眼就从前看到后。”秦秣微微一笑,“馨灵,我可以把这句看透,当成是一种褒奖吗?”
张馨灵气得脸颊涨红,反又冷笑道:“是啊,我天天夸奖你呢,我夸将你头脑简单,我还夸奖你身材平板。哎呀哎呀……我夸了你那么多,怎么美不死你?”她对着秦秣狠狠一瞪,心里觉得不骂个透彻不痛快。
“事实上,生命之初,每个人都是头脑简单的。如果我能够一直头脑简单下去,也许就能体会到很多人无法体会到的快乐。馨灵,头脑简单不好吗?”秦秣依旧笑得清清淡淡。
张馨灵听她说着歪理,明明知道这话很不对劲,可以大肆反驳,偏偏不及她伶牙俐齿,一时间又想不出打击她的话来。
秦秣见着张馨灵瞪着眼睛张口结舌的样子,目光微微流转,继续不急不缓地说:“但凡能在某一领域取得巅峰成就的人,那头脑都是单纯的。想要青史留名虽然是一种狂妄,但狂妄而不奢望,本身就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之一。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个狂妄的愿望。”
张馨灵气极了一拍手,“咯咯”笑了起来:“是啊是啊!H大的奇观就
奇观就在我身边呢!晓晓,咱们寝室惊现狂人,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啊?”
钱晓本来一直呆呆地坐在旁边观战,乍然听得张馨灵要拉她入战团,顿时又有些无言以对。
“借用李太白的话,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秦秣淡淡道:“在、馨灵,狂妄在某些时候也是自信,自重。不狂妄,人类的科技又怎么可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你这样处处不待见我,难道只是因为你不敢狂妄?”
卷四:千山万水一线间 四十四回:玉环
秦秣最近也有些烦恼,不多不少的那种烦恼。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秣是既有远虑又有近忧。她的远虑且不说,近忧正着落在方澈身上。
真要说起来,方澈其实是很能让人放心的那种人,尤其是做他的女朋友,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坏毛病,也不用担心他不够温柔,更不用担心他不专一。但方澈有千般的好,秦秣真到与他确定心意以后,却反而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秦公子是有过不少“恋爱”的经验——假如,在古代做纨绔,流连风月的日子也能称为“恋爱”的话。
所以过得几天,当秦秣发现自己在方澈面前找不到定位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想躲避。
以前只是普通朋友的时候还好,不需要考虑这种谁高谁低的问题,但是两个人牵了手,准备走一辈子,这个问题却不得不考虑。秦秣如今确实甘于平淡,但她骨子里却是很强势的。当两个强势的人碰到了一起,那就是王见王,不死棋也要兵荒马乱一番。
还有句话叫做相爱容易相处难,相知容易相守难。秦秣真心真意地想要对方澈好,有时候难免就对自己从前的经历有些耿耿于怀。
在她的观念里,男人通常都不愿意对自己的对象太强势,而秦秣本身也不会去欣赏一个软弱的,或是妻奴的男人。这就矛盾大了,秦秣不会愿意为了其他任何人去改变自己的性格,但她也不想方澈受到委屈。
“受到委屈”这个说法如果是用来形容女孩子,一般会让人产生怜爱之意,但如果用来形容一个大男人,那可就够别扭了。方澈未必会觉得自己委屈,也许他还甘之如饴,但秦秣的惯性思维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天生男性阳刚,女性温柔,所以百炼钢才会被化成绕指柔。秦秣的观念非常传统,她觉得能过日子的女人就该温柔宽厚,要是能够婉约缠绵,或者红袖添香、琴瑟相和那就更好。
当然,事实上会过日子的女人大多不是那样的,那种形象只是诗人的臆想,别说秦秣做不到,她就是做得到,方澈都不一定能接受。
秦秣很矛盾,非常矛盾的时候就在方澈车上装睡。而冲动或者说惯性思维一起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调戏方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