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西全部送到贝子府,在前院一一摆开,供人欣赏时,众人都赞叹不已。尤其是那抬拔步床。不是京城里常见的式样,丝毫不显笨重的同时,又有一种别样的雅致与富贵气。便有人估计那雕工与材料,在京里里没有三四千两都置办不下来。真珍听说后,忍住笑意。仍摆出一副端庄样。
简亲王府长媳瓜尔佳氏看到这些嫁妆,不禁心下一沉:小看那人了。
原本以为这个弟媳家世一般,家境寻常,传说在家族中也不太得宠,陪嫁应该不会丰厚到哪里去,以后大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嫁妆居然丰厚至此,只怕连王爷与继福晋那边都要刮目相看呢。想要让这府里的人不服她,只怕很难。
她想起自己那位两姨表妹,心里便泄了气。当初是她劝说滟滟表妹争取嫁给桐英的。没想到不成功,还累得表妹连指婚都不得。千辛万苦想办法让她嫁了另一位贝子,但随着桐英立下大功,而滟滟在夫家不得意。心里难免就把嫉恨放到幸运儿地身上。只是眼下看来。这位轻车都尉家的千金,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人。
东西摆了半日。便要收进屋里了。家俱则通通搬进正房,原本就是按尺寸打造的,不一会儿便摆放完毕。真珍帮着安妆。待诸事完毕,贝子府总管带了几个人,跟着送妆的队伍前往男爵府,代替桐英谢妆。
当晚,淑宁与父母家人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话,夜里氏还陪她睡在一张床上,教导夫妇之礼。淑宁一边听一边笑,虽然她对这些事多少还是知道些的,但还是细细记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她净身洗面,早早吃了晚饭,便开始妆身。贝子夫人的礼服极重,上头是用金丝绣的四爪蟒纹,穿上后,便有些走动不便。素馨帮她盘了个圆髻,然后用华贵地金约束住头发,再戴上礼冠。这头冠上顶着六颗东珠,最令人赞叹的,是礼帽上的两层金缕花,打得极薄极精致。不过,东西虽漂亮,穿戴在身上却不好受,待她上了披领、领约、朝珠…她不由得叹息:古代做新娘子也不容易啊,难怪要让人搀着走呢,重成这样,她能动就不错了。
幸运的是,贝子成婚有定制,比一般婚礼少了些步骤,但礼仪繁重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贝子府的人很快便来到男爵府外了。他他拉家不敢做些什么杀威风的事,府门早早打开,几个官员带着仪仗进府,花轿就停在中堂。几个内务府的嬷嬷进了内院,确认新娘子淑宁诸事完备,便示意吉时将至了。
氏流了眼泪,对女儿道:“以后…你就是别家地人了,要好好孝顺公婆,体贴丈夫,若是受了委屈,千万要告诉家里…”
淑宁心里酸酸的,回想起穿越以来,从父母兄弟那里得到的亲情,不禁热泪盈框,拉着母亲的手道:“额娘,我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便说不出话来了。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
真珍与小刘氏都擦着眼,张保与端宁在门外听见,都很是不舍,但毕竟是大喜之日,不好太表现出来,听到嬷嬷们催,便劝氏与淑宁。忽而贤宁也冲上去抱着姐姐哭,吓得小刘氏忙把他拉开了,好说歹说了半日。
那拉氏看着侄女儿穿着大礼服的模样,却不由得悲从中来。强自按捺下酸意,帮着劝氏道:“三弟妹不需如此,她就嫁在京里,又是自己开府,万事都可作主。以后要想回来,还不容易么?别误了吉时才好。”
氏收了泪,又帮女儿重新整理了妆容,方才道:“以后…要好好保重,额娘永远是你地额娘。”淑宁点点头,便让李氏、喜塔腊氏二人帮着盖上了盖头,由她们与内务府的嬷嬷们一起,扶着出了屋子。
氏送她出了槐院,其他亲属一直送到轿前,淑宁登上轿子,不久,便听到锣鼓声起。随着李氏妯娌登车,嬷嬷喊了一句“升舆”,淑宁便感觉到轿子被抬起来了。迎亲队伍启程回府。张保一直送到二门外,端宁扶轿送嫁。
因为贤宁太小,所以小宝负责了另一边的扶轿之责。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刚刚进了正红旗官学,身高已长到长兄端宁的肩膀下,眼下穿起正服,也很有大人的稳重样子。
从男爵府到贝子府,并不算远,仪仗慢慢走了半个时辰,天全黑下来时,便到了。喜轿从中门入府,来到前院堂前。桐英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二一六、大婚(下)
宁被人搀着下了轿,踩在红毡上一步步走进正堂,当个雕鞍,倒是不见火盆。等有人拿走她手中的瓶子后,她从盖头下往旁边看,隐约看到了双靴子,那大小分明就是桐英的,心下定了定。
在正堂中,桐英面向西方,淑宁面向东方,行了两次拜礼,然后便各自就坐。内务府派来主持婚礼的嬷嬷们倒了酒,口里说着吉利话,将酒奉上,两人喝下了。重复三遍后,又再起身行两次拜礼。
淑宁听到有人大声宣布宴席开始,便知道婚礼完成了。那一瞬间,有些百感交集。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活了几十年了,没想到终身大事居然是在古代完成的。这是自己人生的另一个起点。回想起穿越前生活过的世界,好像已有些模糊,不管那时候的家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现在也没必要再计较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拥有慈爱的父母、友爱的兄弟、挚爱的丈夫,衣食无缺,生活富足,虽然也有遇到许多不顺心的事,但总归是个幸福的人。以后,她会继续努力,让自己与家人一起幸福地活下去的。
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发觉自己不知发呆了多久。桐英那边传来轻轻的闷笑声,淑宁扁扁嘴,顺着嬷嬷们的指引,从堂后往正院里走。一路上,她都能看到旁边桐英的靴子,想到从今以后,便要和这个人相伴终身了,心里一软,把先前那一点嗔怨都抛开了。
淑宁只知道一路走的都是红毡,依稀能看到旁边的石板路,但周围地方到底有多大,她却估算不出来。
先前看过图纸,只有个大概印象,听真珍说,前院很大。但正院要小些。她不由得有些心急,想知道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又觉得那块红盖头真是碍事。直到进了屋,她认出旁边放置的都是眼熟的家俱,心里才安定下来,知道这就是新房了。
红毡一路铺到拔步床前,她看到那床的平台,便轻轻挣开旁人的手,自己踩上去。转过身,与桐英一块坐下了。
这张床因多了两边的雕花围栏,床口比寻常地窄些,两人并排而坐,隔得并不远。淑宁可以从盖头下看到桐英的膝盖离她自己的只有不到半尺,而且对面似乎有一道目光正凝视着自己的方向。她忽然觉得有些羞意,耳朵渐渐热起来。
然后便有许多东西撒在两人的周围,衣边手边,都是花生、栗子、桂圆与红枣等物。淑宁只觉得额头上也挨了几下。怪疼的,也不知是谁这般鲁莽,专往人这个地方砸。
不一会儿,一柄金色的秤杆伸到她盖头下方,接着眼前一亮,盖头挑开了。她咪了一下眼,抬头望去。只看到桐英微笑着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后,便用温柔的目光盯着她看。
淑宁却是又喜又羞,但想看桐英的意欲压制住了羞涩,垂下眼才不到两秒。便又抬眼去看他。只觉得他比起上次见到时,气色好多了,虽然还是偏消瘦了些,却比以前要胖许多,心下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把他再养胖一点,健康一点,然后…两个人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但是…他地眼睛未免太厉害了,居然那么久都不眨一下…淑宁只觉得耳朵越来越热。脸上也辣辣的,心想他怎么就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了?又不是没见过。可她却忘了双方的确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上一次见面,还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即便如此。要她先移开目光。又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