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地方转下来,木盒里的黄桂花等畅销烟已所剩无几,章程不得不回家补货。匆匆忙忙扒了一碗饭,接着出去叫卖。直到下午最后一场电影散场,天色渐暗,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饭二姐早做好了,母亲吴秀兰也下班了,可娘儿仨谁也顾不上吃。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数钱!
“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妈,我这九十八,您那多少?”
长这么大,章琳还是头一次数这么多钱,一脸兴奋,数完之后还钻到桌底下找了一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钱掉地上。
儿子能挣钱,吴秀兰打心眼里高兴,可数着数着却变得胆战心惊,楞了好一会儿才忐忑不安地说:“我这七十六块五毛,三儿,如果我没算错,你这一天赚了四十几块钱?”
“确切地说是五十六块三毛,”章程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这才刚刚开始,如果把表哥送回去的烟算上,咱已经赚了一百三十六。”
“我的妈呀,都顶我四个月工资啦!”
有钱好啊,章琳没心没肺地惊叫道:“一天一百多,一个月三千多,妈,这么说用不着半年,咱家就成万元户了!”
吴秀兰却不这么看,想了想之后欲言又止地问道:“三儿,咱这算不算投机倒把?”
母亲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没见邻省那个卖瓜子的傻子就因为赚了点钱,被抓起来又放,被放了又抓,要不是邓老人家话,非得把牢底坐穿不可。
章程重重点了下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如果你们到处张扬就算,所以咱们要低调,闷声大财知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赚钱,赚了多少钱咱谁也不告诉。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等咱们赚足了再洗手不干。”
章琳生怕会被人抢走似得,连忙把钱往帆布包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嘀咕道:“对,谁也不告诉。”
儿大不由娘,现在尝到了甜头,让他洗手不干他肯吗?再说这么多钱摆在眼前,对穷了半辈子的吴秀兰而言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几经权衡后也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咱们要低调,别人问起来就说一天赚几块钱,起早贪黑,腿都跑断了才勉强糊口。”
盘点完一天的收入正准备吃饭,章琳端起碗又问道:“三儿,大表哥跟你一起干,咱要分给他多少?”
嘴里虽然没说什么,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章程放下筷子,解释道:“二姐,今天能赚一百多,不等于每天都能赚这么多。往乡下贩议价烟一个月只能做一次,毕竟需求量就那么大,很容易饱和。当然,我们正在扩大销售范围,争取下个月多供几个店。所以他明后天就回来跟我一起出去叫卖,到月底再送下个月的烟回去。
至于跟他怎么分我是这么想的,咱包吃包住,每月先开五十块钱工资,四十块给大舅,十块给他零花,等将来生意做大了再涨。毕竟他刚从农村出来,太单纯,经不住社会上那些**风气**,口袋里钱多了反而坏事。”
平时白天上班,下班回来又要照顾婆婆,对章慧、章琳和章程三姐弟几乎很少过问,跟这个时代的绝大数人家一样,都是大的带小的。听着儿子面面俱到的安排,吴秀兰这才真正意识到他长大了,大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或许,或许这个家今后应该交给他来当。
想到这里,吴秀兰默默回房拿出一个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姐弟俩面前。上面是父亲的军功章,紧接着是烈军属优待证,再就是父亲的照片,最下面是两张工商银行的存折。
“三儿,这八百是你爸的抚恤金,这三百六是我平时存的,妈全交给你,从今天开始咱们家就靠你了。”
母亲哭了又笑了,不知道是伤心还是高兴。
母子连心,章程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摇头道:“妈,您千万别这样,您可是咱家的顶梁柱,这存折您快放好,我可担不起这么大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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