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伯毅一脸疲色的摆了摆手,同意了。
府医行礼告退,忙出了内室。
与此同时,绿意低垂着走了进来。
“绿意,那碗银耳莲子粥是不是你亲自熬的?”云伯毅看了半响绿意面黄肌瘦的脸,沉声说道。
“是奴婢。”绿意垂着头说道。
“是不是你记恨二姨娘将你贬到厨房做事,所以想要报复她?”云伯毅联想到老夫人刚才说二姨娘将她发配到了厨房做事,厨房的活计又苦又累,而且长年累月见不到主子,不能出头也很少有机会得到赏赐,一般是年纪大了的婆子才会在那种地方,绿意从大丫鬟一下子转换为厨房,大起大落定会受不了,一时想不通生出了报复的心思,这并不难理解。
“奴婢是恨二姨娘,因为她不问缘由就将奴婢赶到厨房,但奴婢也不是那种完全泯灭了良心,冷心冷肺之人,也没想害死她肚子的孩子啊,奴婢只是放了一丝可以导致小产的药物,但药量轻微,二姨娘只会小腹疼痛一时半会,万万不会这般严重啊。”绿意眸底似有泪珠闪动,哀声道。
“二姨娘胎死腹中,这就是你说的药量轻微吗?好一个恩将仇报的奴才,主子发配你,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指责?竟还下药害了本相的亲生骨肉?本相不将你挫骨扬灰难卸心头之火。”云伯毅眸中似乎有火焰跳动,他平日在府内一直以和气善良待人,哪怕在下人面前,以“本相”自称也很少,可他方才话中却连续吐了两次,可见怒火有多么滔天了。
“相爷,救救我的孩子,相爷,救救我的孩子…。”这时,床上的二姨娘被吵醒,脑子中像被塞了一团团厚厚的棉花,阻塞了她的思绪,但腹中不间断传来的一波波痛楚和大腿侧间黏糊糊的濡湿,又时时刻刻唤清了她正在失去孩子的事实,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顷刻间就打湿了睫毛,满脸的泪水,口中满是苦涩喃喃道。
“府医,方子写好了没有?快过来帮二姨娘施针。”云伯毅听到床内万凤梧苦涩的叫唤声,声若蚊蝇,语气中饱含着心如死灰和生无所恋之感,心头蓦然泛起一阵怜惜之情,再也顾不得惩罚绿意,焦急的朝门外喊道。
“再急也莫失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国宰相,喜怒形于色成什么体统,”老夫人见云伯毅今日屡次为了二姨娘失态,面沉如水的脸垮的更加厉害,话语含着警告不悦的说道。
“祖母,父亲也是太过担忧二姨娘所致,毕竟二姨娘腹中的孩子乃是父亲的亲骨肉,现在孩子没了,父亲伤心之下难免失态,这是人之常情嘛。”云冷歌眸光含着点点温暖的笑安慰面色不虞的老夫人。
云伯毅满意的看了云冷歌一眼,以前自己怎么没瞧出来,冷歌这个孩子顾全大局,又知书达理,最难得的是面对屡屡陷害她,恨不得至她于死地的二姨娘都存了一份宽容之心,这份气度,容人之量甚少有人能及。
李玉儿冷冷的扫了云冷歌一眼,对她几句话就化解了屋内紧张气氛的举动很是不屑,暗道,你就得意吧,秋后的蚂蚱,也就能蹦跶这片刻的时候了,过了今晚,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生无门!
府医听到叫声,急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快要滴下的汗水,忙快步走了进来,郑重道,“在下已经命人去熬药了,以银针辅助药物,死胎很快就会落下…。”说到这,他眉头皱了下,鼻头耸动,轻轻嗅了几下,猛然面色大变,“空气中有异味,是可以导致孕妇滑胎小产的药香,”
第八十章惊天转折
府医的话音落地,屋内众人面色各异。
“什么,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害我的孩子?”云伯毅暗含怒气的目光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跪在地上的几个丫头全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夫人,在下起先还觉得奇怪,二姨娘体内堕胎药性的确不多,不能形成小产之象,现在闻到这股味道,在下才能确定,这种药物散发的香味会加快胎儿的流产,结合体内早就存在的药性,才导致胎儿不保。”说完,府医深吸一口萦绕在鼻端的淡淡香气,随即皱了皱眉。
“二姐姐,空气中的味道跟你身上的香味很像呢?”云秋歌起身大着胆子,顺着飘散香味的源头寻过去,越过了陈素兰李玉儿两人,直到状似疑惑的在云冷歌身上嗅了嗅,高呼道。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冷歌的身上,云伯毅强压怒气,厉声道,“冷歌,这是怎么回事?”
“是吗?”云冷歌抬手将鼻子凑在衣袖边仔细嗅了片刻,脸上满是大惑不解的神色,浅声道,“可是我身上从来不熏香的啊,平日更是香囊都不曾佩戴,哪来的香味?”
“冷歌是什么品性,你这个做父亲的还不了解吗?她岂会如此?伯毅,别再疑神疑鬼了,冷歌才是你嫡亲的女儿。”老夫人冷眼淡扫过李玉儿两母女,寒声道,她这些天与冷歌几乎天天贴身坐在一起叙话,冷歌喜欢佩戴什么类型的装饰自己是清清楚楚,她身上除了一股清新的花草香,别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经过前几回二姨娘陷害云冷歌的事件后,老夫人算是彻彻底底明悟了,云冷歌生母早逝,无依无靠,但又霸占着嫡女的名头,那些个姨娘庶出的当然看不得她好过,步步筹谋,处处算计,想要除掉相府唯一的嫡女,这样她们的女儿也就有理由顺杆子往上爬想求得嫡出的名位了。
在听到云秋歌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污蔑药香是从云冷歌身上散发出来的时候,老夫人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心中一沉,怕是这次又是冲着冷歌来的。
第一次可以说成偶然,第二次勉强称作巧合,那接二连三的第三次,第四次呢?世间上哪有这么多偶然巧合。
“府医,你来说,到底是谁?”云伯毅自是感受到了老夫人语气中的怒气和责问,看着对面云冷歌委屈中隐隐带着不屈的神情,竟让云伯毅心头一颤,不敢与之对视,只得将怒意转移到府医身上。
李玉儿察觉到老夫人眼芒中扫射过来的冷意,垂下的眸光闪了闪。
“二小姐身上的确未曾熏香,在下是从…。”府医一脸的为难,眼神在云伯毅和老夫人身上来回扫视了许久,嘴唇嗡合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有何问题还不快快说来,若是今日你没揪出那个罪魁祸首,那你先前的一番话就成空口白舌,诽谤相府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云伯毅挂念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二姨娘,心底的焦躁使得他坐立不安,瞧府医吞吞吐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是是是,在下是从…”府医当然诽谤的罪名有多么的大,顿了顿,咬牙道,“在下是从老夫人身上闻到的。”这句话,语速极快,似乎生怕自己说的慢些,就会忍不住想要咽下喉咙,吞入腹中。
“大胆。”老夫人见府医扯来扯去居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一张脸已是气的通红,带着那只价值连城的金镯的手用力的拍向那梨花木桌,发出好大一声巨响,吓的本就两腿像筛糠似的府医忙跪倒在地,嘴里不停的告罪。
“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熏那些劳什子香做什么,再者,二姨娘肚子里的那块肉也是我的孙儿,我还没那么狠心,要使这般下毒的计策害了自己的亲生孙儿。”老夫人越说越气,若非不是顾念着屋子内还有旁人,怕是早就指着府医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李玉儿胸中得意洋洋,自己没有真凭实据贸然将矛头指向老夫人,不但起不到圆满如意的效果,还会被人认为居心叵测,更会招来老夫人的厌恶和相爷的埋怨。
所以她先假意让秋歌将脏水泼到云冷歌身上,凭老夫人如今对她的宠爱,定会出言维护,而相爷在两方都僵持不下的情况下,只会找府医问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笃定府医在相府权利的压迫下,不得已的吐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