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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第2页)

“这个卑鄙的俾斯麦,他是个恶棍!”玛丽娅·布隆提醒大家。

“这个家伙我还见过呢!”西蒙娜说道,“如果我早知道发生今天的战争,当时我就往他的杯子里下毒药。”

然而,布朗瑟却一直惦挂着她那个被驱逐出境的普鲁士小伙子,她竟然为俾斯麦辩护,说他也许不是坏人。每个人都要尽自己的职责嘛。她补充说道:

“你们知道他是很崇敬妇女的。”

“这关我们屁事!”克拉利瑟说道,“我们也许不想要他崇敬呢!”

“像他这样的男人太多了,”路易丝一本正经地说道,“与其同这类魔鬼打交道,还不如不理睬他们。”

她们继续争论。她们恨不得剥光俾斯麦的衣服,每人踢他一脚,她们都是拿破仑三世的狂热崇拜者。这时,塔唐·内内反复说道:

“这个俾斯麦!说起他来我就恼火!……啊!我真恨他!……这个俾斯麦,从前我不了解他!一个人不可能了解所有的人。”

“这没关系,”莱娅·德·霍恩用作结论的口吻说道,“这个俾斯麦会把我们狠狠揍一顿的……”

她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大家对她群起而攻之。嗯?什么?狠狠揍我们一顿!这个俾斯麦将被枪托赶回老家去。她说完了没有,这个法国坏女人。

“嘘!”罗丝·米尼翁提醒她们,她听到她们吵吵闹闹,心里挺怄气的。

她们现在又想到那具僵尸,大家倏地住嘴了,觉得有点尴尬,面朝死者,她们都怕传染上天花。外面马路上,又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口号声:

“进军柏林!进军柏林!进军柏林!”

于是,她们决定离开旅馆,这时走廊里有一个人叫道:

“罗丝!罗丝!”

加加吃了一惊,赶紧去开门。她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说道:

“亲爱的,是福什利在那边,他现在呆在走廊的一头……他不肯过来,你一直呆在尸体旁边,他正在生你的气呢。”

米尼翁终于撺弄新闻记者上楼来了。吕西仍然呆在窗口,俯着身子,瞥见那些先生们站在人行道上,抬着头,向她做手势。米尼翁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拳头。斯泰内、丰唐、博尔德纳夫和其他几个人张开胳膊,脸上露出焦虑、责备的神色;而达盖内却不愿把自己牵连进来,他反剪着双手,一个劲儿抽着雪茄。

“我说真话,亲爱的,”吕西让窗户开着,说道,“我答应过劝你下楼的……他们正在楼下叫我们呢。”

罗丝悲痛地离开了那只装劈柴的箱子。她嘟哝道:

“我就下楼,我就下楼……当然罗,她现在不需要我了……我要叫一个修女来……”

她转过身子,没有找到自己的帽子和披肩。她不由自主地往梳妆台上的脸盆里倒满了水,她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死给了我一个沉重打击……过去我们两人关系很不好。唉!你们瞧,现在我竟痴心起来了……啊!我头脑里想得很多,我真想也死掉算了,世界末日来临了……对,我现在需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尸体开始在房间里散发出臭味了。大家在里面呆了很久,还没有注意到这股气味,现在都惊慌起来。

“赶快走吧,赶快走吧,我的小宝贝们!”加加连连说道,“这里不卫生。”

她们向床上瞟了一眼,便赶忙往外走。吕西、布朗瑟和卡罗利娜还未走出房间,罗丝在房间里看了最后一眼,想把房间收拾得整齐一些。她把窗帘放下来;她觉得点灯不合适,应当点一支蜡烛,便点燃壁炉上的一座铜烛台,把它放在尸体旁边的床头柜上。明亮的烛光顿时照亮了死者的脸。太可怕了,女人们都吓得浑身发抖,于是拔腿就跑。

“啊!她变了样了,她变了样了。”罗丝·米尼翁悄声说道,她是最后走的。

她走出房间,把门关上。现在只有娜娜留在那里。她在烛光下仰着脸。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是一摊脓血,是扔在垫子上的一堆腐烂的肉。脓疱侵蚀了整个面孔,一个挨一个,脓疱已经干瘪,陷下去,像灰色的污泥,又像地上长出来的霉菌,附在这堆不成形状的腐肉上,面孔轮廓都分辨不出来了。左眼已经全部陷在糊状脓液里;右眼半睁着,深陷进去,像一个腐烂的黑窟窿。鼻子还在流脓,一整块淡红色的痂盖从面颊上延伸到嘴边,把嘴巴扯歪了,像在发着丑笑。在这张可怖、畸形的死亡面具上,那秀发仍像阳光一样灿烂,宛如金色溪水飞流而下。爱神在腐烂。看来,她从阴沟里和无人过问的腐烂尸体上染上了毒素,毒害了一大群人,这种毒素已经升到了她的脸上,把她的脸也腐烂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从大街上刮来一阵凄凄狂风,把窗帘刮得鼓起来。

“进军柏林!进军柏林!进军柏林!”

娜娜译序

爱弥尔·左拉一八四○年四月二日生于巴黎,祖先是意大利人,父亲弗朗索瓦·左拉是意大利威尼斯人,是一个从军队退役的建筑工程师,后来定居在法国,是普鲁旺斯—爱柯斯运河的设计者。左拉的母亲埃米莉·奥尔里是一个手工工人的女儿。左拉两岁时,全家迁居爱柯斯城,他在那里度过了童年的六个年头。左拉七岁时,父亲患肺炎离开人世,从此孤儿寡母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一八五八年,全家迁居巴黎。一八五九年左拉在巴黎参加中学毕业会考失败,加之家境贫寒,他不得不中断学业。一八六○年,这个二十岁的青年,被生活所迫,在巴黎海关堆栈找到一个工作,月薪六十法郎,可是不久又丢了工作。在失业期间,左拉穷得经常到当铺典当衣物,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他仍坚持写作,写了一些诗和短篇小说。一八六二年,左拉进阿歇特出版社当小职员,开始在发行部干打包裹差使,由于他很有文学才华,被调到广告部任职,不久又被提升为广告部主任。其间,他结识了很多作家和新闻记者,并为出版社写些散文和中短篇小说。一八六四年,他把几篇小说汇成一集,名为《给妮侬的故事》,在赫兹拉可阿书局出版,一八六五年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克洛德的忏悔》。这本书被官方斥之为有伤风化,警察搜查了他的办公室。一八六六年一月三十一日,左拉辞去了阿歇特出版社的工作,专门从事写作。他除了创作,还作为新闻记者、专栏作家为《每日要闻》、《费加罗报》写评论文章。这一年,他把发表的评论文章搜集成集出版,名为《我的恨》,这本书的矛头直接指向统治阶级、保守派、资产阶级学究与庸人。

直至一八六八年,左拉接受了孔德的实证主义哲学、泰纳的艺术哲学、吕卡的遗传论、克洛德·贝尔纳的实验医学,初步形成了自己的自然主义文艺创作理论。这时,他开始构思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那样多卷本的巨著,这部巨著写的是第二帝国时代一个家族的自然史与社会史,它就是《卢贡—马卡尔家族》。

《卢贡—马卡尔家族》左拉原计划只写十部,到一八九三年完成时,实际上写了二十部。一八七○年,家族史小说的第一部《卢贡家族的发迹》开始在《时代报》上连载,后因普法战争爆发而停载,一八七一年十月,这本书正式出版。继《卢贡家族的发迹》,左拉又连续发表了《贪欲的角逐》等五部长篇。然而,这几部作品出版后,销路平平,在社会上并未引起较大反响。一八七七年,家族史小说的第七部《小酒店》问世,这本书销量空前,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使左拉一举成名。一八八○年,他发表了长篇《娜娜》,这次他获得巨大成功,这本书大为畅销,销售量达五万五千册。

一八八○年后,左拉几乎每年出版一部家族史长篇,一八九三年,《帕斯卡医生》问世,至此,左拉的大型家族史小说二十部全部完成,历时二十三年之久。在此期间,他还发表了几部理论著作:《实验小说论》、《自然主义戏剧》、《我们的戏剧作家》、《文学资料》、《自然主义小说家》、《战斗》,以上论著全面地阐述了他的实验小说论的创作思想,构成他的自然主义创作思想体系。

左拉从传统的现实主义文艺观出发,把他的文艺理论推向与自然科学相结合的轨道上来,即把科学的方法介绍到文学中来。十九世纪中叶,西方国家的科学技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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