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姨娘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感激道:“太太待我的好,我都记得。只盼着有福分,这辈子长长久久地服侍太太。还请嬷嬷转告太太。”
辛姨娘这屋里除了床帐,还有一铺短炕。常嬷嬷刚才一进屋子,就见到短炕上有幅炕屏,不是平时摆的琉璃屏,而是换了文锦绣屏。紫檀的如意纹屏架,屏上绣的是连生贵子的吉祥纹样。因这东西眼生,又格外精致漂亮,常嬷嬷一连扫了好几眼。
“嬷嬷看这绣屏可好?”辛姨娘问道。
常嬷嬷站起来,走近去看,不禁赞道:“唉呦,是双面绣,看这花样、绣工,宫里的手艺也不过如此。不瞒姨太太说,前两年咱们家里也请了针线师傅,教这个双面绣。只有二姑娘和四姑娘学了几成,后来那师傅家里有事,就辞了回去。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平常的针线上过得去就好,谁还指望这个谋生,也就罢了。姨太太这绣屏是哪里买的,真是好意头啊!”
辛姨娘笑,“是底下人在外面买来的,倒没问那个。”
常嬷嬷也不过是闲话,就不再深问。客套话都讲的差不多了,常嬷嬷看屋内还有丫环婆子伺候,便咳嗽一声。
“这些东西,还请姨太太赶紧让人收了吧。”
辛姨娘明白,这是常嬷嬷有话要和她私下讲,便让伺候的人收了东西下去。
“是不是太太有话吩咐我?”
常嬷嬷干笑了两声,“如果姨娘不见怪,奴才有两句体己话,要和姨娘说说。如今姨娘怀有身孕,依奴才看来,十有八九是个男胎。姨娘也该为将来打算打算。”
常嬷嬷偷眼打量,见辛姨娘似乎听的入神,就凑近两步,低声说道:“老爷如今只看重二爷,明天若二爷入了族谱,老爷的这份家私,他就能分走一半。老爷是有些家底,可也不够这么一份两份的分……京城里的大爷,是老爷嫡子,如今做着朝廷上的官,娶的是伯爵府的姑娘。大爷那一份是谁也动不了的……那这剩下的一半,与其要三爷和二爷将来平分,姨太太何不早为三爷做打算,一股脑都留给三爷该多好。况且三爷年纪渐大,性子不好,以后夺了三爷那一份都有可能的。”
“依嬷嬷的意思,我当如何?”
常嬷嬷眨了眨老眼,“姨太太那么聪明的人,这么点子事,还用问奴才?我听说,太太身子不大好那,明天开祠堂那样大事,后院没人主持怎么能成,推迟些日子也许更稳妥些。这日子一推迟,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二爷永远入不了族谱,也是有的。”
辛姨娘攥着手帕,低头不语,似在犹豫。
“三姑娘和二爷,从来不把姨太太放在眼里,以后说不准要如何欺负三爷。姨太太可要趁早拿主意,到了明天,一切就晚了。”
“太太,太太那边……我有些怕。”
常嬷嬷讪笑,“太太自然是帮着姨娘的,姨娘有啥可怕的?”
辛姨娘似乎是下了决心,“多谢太太提点。”
“都是为了姨娘好。姨娘若有法子,从此断了那个入族谱的路,那就更稳妥了。奴才相信,姨娘是有这本事的。”
辛姨娘微笑不语,常嬷嬷见说妥了,便喜滋滋回去交差。
送走常嬷嬷,辛姨娘叫了薛嬷嬷进来说话。
“方才的话嬷嬷都听见了吧,嬷嬷看,咱们要怎么做?”
第二十章 因祸得福
“老奴都听见了,这位太太打的好算盘。”薛嬷嬷笑。
“算盘是打的好,只是把别人都当作傻子摆弄,就可笑了。”
“那一番话,要是那等没见识、眼皮子浅的听了,只怕真的要动心。大爷那份家产是动不得的,二爷没有亲娘,可不就是可欺的。到时候这庶子们争夺起来,太太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只是,她看错了主子。”
辛姨娘摸着自己肚子,话锋一转,“我自然要为自己和孩子考虑……嬷嬷也来了几日,对府里这些人怎么看?”
薛嬷嬷沉吟了一下,“依奴才看,太太是极妒忌心窄的,可又极爱那贤德的名声,所以面慈心狠。府里几位姑娘,相貌都是出挑的。至于性情……四姑娘是嫡出,高高在上的,有些被宠坏了。其余三位庶出的姑娘,就以今天的事来说,三姑娘宁肯伤了自己,也不肯送了汤来。还有那天春喜的事,玉珍说,只有三姑娘提醒要请大夫,通知老爷和太太。二姑娘本不想来,是大姑娘要瞧热闹,硬拉了她来……如此看,三姑娘最仁厚,心肠好。大姑娘性子凉薄,却最精明,二姑娘性子太软,没有心机。至于那位小爷,奴才只见过一次,看不出深浅,可喜的是没有纨绔习气。”薛嬷嬷说了宅子里所有人,只不提荀大老爷。
辛姨娘点头。
“嬷嬷说的不错。不过,以前的事,你还不知道。嬷嬷看荀家现在,除了四姑娘,其他姑娘身边的奶妈早都被打发了,方氏只拿那周嬷嬷充作几位姑娘的教养嬷嬷。还对外面夸口,说她不辞辛苦,在亲自照顾教导这几位姑娘……老爷身边女人从没断过,可现在,除了不成器的小吴姨娘,还有哪个活了下来。从前有个大吴姨娘,是生下大姑娘后,没出月子就死了。三姑娘和二爷的生母,听说是有些来历。老爷为了她,险些招来人说他宠妾灭妻。这样的宠爱,那位姨娘还是生下二爷没两年,就不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