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打起帘子,请荀卿染进了门,就见齐三奶奶正在床头咳嗽,一个小丫头拿了痰盒在床边伺候着。
“三嫂怎么咳的这样厉害?”荀卿染道。
齐三奶奶似乎没想到荀卿染会来的样子,故意问道:“三更半夜的,四弟妹怎么来了?”又埋怨蔡嬷嬷,“让你无论去哪寻几丸药来也就罢了,四奶奶最辛苦,你如何去扰她。”接着又斥责伺候的小丫头,“四奶奶来了,你们也一声不吭,早该告诉我出去迎接。现在这样多失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懂得礼数规矩。”
小丫头搬过绣墩来,荀卿染笑笑,就在齐三奶奶的床边坐下。
“自家人哪里讲究那么多,这是三嫂要的药丸。”荀卿染让桔梗将瓷瓶送上。
齐三奶奶接过瓷瓶,打开塞子,见里面是满满的一瓶子药丸,便笑了。
“四弟妹也太客气了,让人送过来就是了,何苦这么晚还跑一趟,实在让我于心难安。”
“听蔡嬷嬷说嫂子病得厉害,不过来看看放心不下。”荀卿染关切道,“不如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齐三奶奶摇头,“还是不要了,我吃了这药,过了今晚再说。弟妹,咱们妯娌间,我和弟妹说,我可没那么娇气,动不动就半夜里劳动一家子大小,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便了,可不让说咱们家轻狂!”
荀卿染笑着没接话。
齐三奶奶意有所指,齐二奶奶养胎以来,是曾多次请医问药,不过没齐三奶奶说的那样夸张。
“还是弟妹当家,看待的我好。若是……”齐三奶奶向东指了一指,“那个当家的时候,可不管我们的死活。”
齐三奶奶说着,满意地靠在引枕上。
荀卿染抬手扶了扶额头,心里叹气。
不知道齐三奶奶这是神马处事逻辑。遇到对她不假辞色的,她只敢心里抱怨,行动上却老老实实。遇到没有因为她是庶出媳妇而怠慢她,而是善待她的,她反而拼命折腾起来。
荀卿染不由得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个女人拿两把枪,一把指着自己,一把指着男人,威胁男人让她和情人一起走。男人问女人,为什么会以为这样可以威胁的了他。女人的答案让人无语,女人说因为你是好人。因为是好人,会不忍心看着她死,因为是好人,被她威胁了,也不会去狠心报复她。
又想远了,荀卿染拿帕子轻轻掩住嘴角,掩住将要出口的哈欠。
齐三奶奶见荀卿染满脸的倦意,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弟妹现在是大忙人,这全家的事都是弟妹一个人张罗,想来累得很。”
“可不敢说累。”荀卿染笑道,“我心里很想找人帮我,奈何太太不允。我稍微露出一点口风,就要骂我贪图清闲,故意偷懒。”
荀卿染看着齐三奶奶吃了药丸,还不放心,又陪着坐了一会,脸上倦色更浓。
齐三奶奶说了一句话,半天没见荀卿染回答,原来荀卿染已经靠在床头,微闭着眼睛。
“我看弟妹都快睡着了,还是快回去歇着吧。”齐三奶奶咯咯地笑着,她刚吃了药,就不再咳嗽了。
荀卿染实在支撑不住,歉意地笑笑,站起身带着人告辞出来。
齐三奶奶让蔡嬷嬷一直送出来,直送到宁远居。
荀卿染进了门,就吩咐人将大门上锁。
蔡嬷嬷不一会,就见先是上房的灯灭了,接着东西耳房的灯也灭了,然后所有下人房中的灯火皆灭。
蔡嬷嬷并没跟进宁远居,也没走远。宁远居先是上房灭了灯,接着东西耳房。蔡嬷嬷眼看着宁远居陷入一片漆黑,才顺着来路一路小跑奔了回去。
宁远居上房,荀卿染坐在黑暗中。
“四奶奶打算怎么做?”冬儿轻声问道。
方才蔡嬷嬷来寻蛇胆川贝,荀卿染便让人以寻药为由,悄悄去了石榴院,不惊动别人,只找了冬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