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田环顾了四周,见外头邻居三两围在一块闲谈,没人注意他这边,才压低声音对潘阳道,“兆科,这下可坏事了,上头来信让我去城里开会,是知道了我们分开单干的事!”
闻言,潘阳停了手里的活,正色道,“可有听说是处罚还是。。。”
王有田头疼道,“就是摸不清上头的意思,信还在我兜里装着呢,你说我这一去县里,是不是就要直接蹲班房吃牢饭了?”
说道这里,王有田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家老大眼看就要上高中了,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政治问题,那我家老大还怎么上高中。。。唉。。。”
且不说顾虑老一辈了,单是对小一辈人的影响,就够王有田发愁的了。这个年代小学是五年制,初中三年制,高中则是两年制,小学升中学需要考试,中学升高中就不是考试了,而是由公社举荐上高中,公社举荐的学生除了要成绩优异、在校表现良好,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家庭成分良好,家庭成员中没有出现有政治问题的人。
眼下像王有田这样,如果因为分开单干的事被上头批判,并因此蹲了班房,那王有田家老大的学习生涯将要止步于公社中学。
这可关乎到他儿子的未来啊,王有田能不焦虑么!
☆、第23章 号二更
潘阳道,“信件方不方便给我看?”
王有田把信件特意带过来,就是想让潘阳帮他解读解读的,眼下听潘阳这么问,忙将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递给潘阳道,“外头人杂乱,我们进家看。”
潘阳点头,把王有田领回了家,点上煤油灯,两个大老爷们紧挨着煤油灯一块研读了起来。
通篇读下来,潘阳忍不住感慨,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知识人写起信件来确实有水准,把它当做一门政治来学习都不为过,全县这场冬小麦大收割之后,县委书记季新昌要主持召开一个全区农业工作会议。
参加工作会议的除地区有关部门和各乡镇的主要负责同志外,县委书记季新昌亲笔来信让王有田也参加。
一个村书记去县里参加工作会议,别的地方如何不知情,单他们县来说,这可是头一遭啊。怪不得王有田心里忐忑,谁知道这到底是一场表彰会还是一场鸿门宴?
但从这封信件也能推测出一二,这次的农业工作会议上焦点绝对会放在潘家村划分田地单干上。
作为整个潘家村的领头羊,王有田同志如果不能有很好的应对之策去说服那帮县领导班子,一个弄不好,上头还真能给他按个大罪,说轻了那是未能研读明白上头文件,领导失责,往重了说那就是违背党章,逆谋造反也不为过。
远的不说,单看四。人帮的下场就能知晓。
这件事不仅关乎到王有田的命运,还关系到他们潘家村能不能继续单干,如果不能继续单干,那无异于是给潘家村所有人一个当头棒喝。
已经吃到嘴的肉被人硬掏出来,还换成一把草塞进去,任谁能乐意?
两个大老爷们对着这封信思考了许久。。。
王有田抹了把脸道,“兆科,依你估摸着,大哥这次是死是活?”
潘阳沉吟了半响,方才道,“有田大哥,你信不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个建议。”
“信得过,当然信得过!信不过我就不来寻你商量了!”王有田连声道,“快说说看你的想法,给大哥出个主意。”
潘阳道,“有田大哥看没看过五月份刚发表在《光明日报》上的评论员文章?”
王有田一阵茫然,半响才摇摇头道,“《光明日报》每刊大队倒是有,只是我还没仔细研读过,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跟《光明日报》上的文章有关?”
潘阳笑了笑道,“我是让有田大哥回去好好看看,用它来回击县领导的质问。”
作为一名*员,王有田向来只会服从,让他回击,想都不敢想!
王有田瞪眼道,“兆科啊,你是想害死大哥吗,我们需要的是绝对服从,怎么能跟领导班子对着干?”
听他这么说,潘阳一阵失笑,忍不住提醒他道,“有田大哥,你忘啦,从我们潘家村三十几户人家签单干协议那一刻,你已经违背了绝对服从的宗旨,现在你除了迎难而上,你还有退路可走吗?”
王有田顿时沉默了,是啊,从单干那一刻,他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不是么。。。他都能想象的出,几天后的会议上,全县的所有领导都会质问他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