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寒假了,回到家后才得知大姨奶奶半身不遂了,不会下炕走路了,只能躺着或坐着。父亲关键时刻充了一回英雄,把她接到我家准备常住。
我内心一直不喜欢大姨奶奶这个牛叉叉的老太太。我奶奶就是个强势的女人,但她比我奶奶还要强势很多。虽然表面上我对大姨奶奶客客气气,但其实很反感她。
因为大姨奶奶的到来,我没了住处。父亲母亲和弟弟们住在东屋,我之前是和奶奶住西屋的,如今西屋是奶奶和大姨奶奶住着。
大姨奶奶白明昼夜或坐或躺在大炕上,吃喝拉撒全在屋里,多数时候是奶奶伺候她姐姐。偶尔父亲母亲也帮忙一下,但我预感到长此以往定会生出形形色色的问题。
冬天家里关门闭窗,房间气味有些不好,我不愿意与她俩一起住。于是在我家东屋和父母弟弟们挤了一个晚上就跑到姥姥家住了。
偶尔白天回到我家,总感觉家里气氛变了。
我一度盼着放寒假,真正放了寒假又希望这个寒假过得快点,我想回到学校过属于我的生活。
大弟夏天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几个月来父亲一直想让大弟继续到初三复习一年,明年争取能上高中。但大弟死活不想再走进校门了,他似乎有些厌学。
直到过了半年,父亲依然不死心,想改变大弟。
父亲总是让大弟干一些很重的体力活,心想着一旦大弟累的身体吃不消了就会怀念坐在教室里学习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
大弟一点也不畏体力活,冬天院子南面猪圈边上堆的粪已经和着土积冰了,父亲让大弟把这一堆粪弄到街门口。大弟举着镐头把冻死的硬土刨开,又用铁锹铲到独轮小车上,然后一车车推出去。
奶奶看着大弟干活,对父亲说大弟就是个干活的料,他情愿干地里的重活也不想上学那就别上了。父亲气的唉声叹气,母亲不吭声。
大弟是执拗的,死活都不再上学。父亲对长子的希望落空了,因此父亲内心对我有所重视,女儿如果能考出农门也算多少补偿一下他的失落。
这个寒假我过得很不开心,总感觉我家和姥姥家都没有了我的安身之地。
寒假期间,偶尔见到兰子,她居然说很羡慕我,她认为我在家里一定待着很安逸。她家大哥刚结婚不久,大嫂估计比较强势,当了小姑子的兰子应对新角色有点力不从心。看来真真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没对她说我在我家的不尴不尬。大姨奶奶的到来让我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妥妥的鸠占鹊巢。
全家人似乎都没有觉察到我的内心感受,三个弟弟傻傻的,对于大姨奶奶的到来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对他们来说家里多这样一个人好像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父亲的变化很大,因为大姨奶奶的到来他的脾气好转很多,在家不再摔摔打打,对家人有了笑脸。父亲的神奇变化是我始料不及的,见父亲这样的态度,奶奶很配合,每天精心伺候着大姨奶奶。
我最佩服的还是母亲,作为家里的女主人,母亲对于大姨奶奶的到来,而且是瘫痪在炕上的长期居住,她不发表一点意见。我的母亲从来是无言的,每天不忧不喜,始终默默地干着该干的活计。
大姨奶奶在我家倒是待着挺安然,既有做客的架势,又有半个主人的优越感。
我有点担忧奶奶,替她捏一把汗。大姨奶奶有意无意中的明显表现我很看不惯,她一个需要别人每天端屎端尿伺候的瘫痪病人居然在心态上没有调整好。真正是身子倒了但精神支柱没倒,她好像觉得这个妹子就该伺候她。每天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我内心不爽。就好像别人欠她的一般,就该这样全心照顾她。在我看来这姐俩都不够聪明,她们连我姥姥的一般智商情商都赶不上。
我不愿想太多,过一天算一天吧,只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整个寒假因为西屋炕上多了一个瘫痪的大姨奶奶而显得格外漫长。我在家里过的有些闹心,我尽可能的在姥姥家猫着。但是在姥姥家呆着似乎也不像过去那样安心了,或许似乎女孩年龄大一点都渴望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空间吧。
一个多月的寒假太漫长了,从来没有这样盼着开学过。
当终于等来开学的日子时,我拿上母亲为我备好的咸菜,背起书包,走出家门时,长出了一口气,内心居然有一种即将解脱的活泛。
此一去,我计划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不再回来。
学校虽然不是我的家,但起码有我的安身之处,宿舍有我专属的床位,教室有我专属的座位。
这个假期无论在我家还是姥姥家,我都有一种无处安放的悬空感。
我心灵的家园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飘在外面反倒给我一种内心的安定。
大弟骑自行车送我到火车站后,牛叉叉二话不说转头就返回了。
到县城下了火车,我先到大舅家吃午饭。很喜欢大舅家的氛围,大舅虽然不爱说话,但我能感受到大舅对我的偏爱。舅母也对我很好,总是和声细语地对我说这说那。
我常常幻想:我要是大舅的女儿该是多么完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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