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自己是个弱小的女孩,还有胆大的敢出来半开玩笑的安慰劝慰两句。
就仿佛死刑改了无期一样,好歹知道自己不会在这全然陌生,举目无亲的万里之外流落街头。
而这个男孩,则完全被人忽视了,也许人们觉得男生应该脸皮厚,心理承受能力强些?竟是没有人开口说半个字。
黄毛骂累了,要回自己的办公室倒水喝休息一下,丢下无地自容的男孩自己走了。
小漫趁他走开不在的时候,低声开口安慰那个难堪又难过的男生。
“你别怕他,他也就敢欺负新人,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对我的。等你以后成了正式车工,他就不敢了。”
男孩感激的看看她,点了点头。他不是怕组长,他只是怕失去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
处在低处的人,只要有人肯伸出手,就会顺着这份哪怕微薄、渺小的力量,滋生出自己的刚强。
小漫知道这份善意的重大意义,她是一个内心柔软,懂得体谅、理解、包容和鼓励他人的女孩。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日光灯从未熄灭,从车间机车旁到住宿楼走道;又从高高的床铺顶到密密麻麻排列的工位上。
最初的振奋,在一天又一天的流水线上很快就消失殆尽。
小漫想起来双胞胎女孩的话,她们说:“我们爸爸妈妈一直做这个啊,做了十来年了。”
她又看了看组里的大叔,大叔笑着不经意的说:“我做车工的时间,跟你年龄差不了几岁。”
组里的大嫂也笑嘻嘻,“你们都攒下不少钱了吧?不像我,我才做五六年。”
小漫很震惊,几年,十年,十几年,一直都是做这种重复又重复的单调工作?从年轻到年老,都是做车工?
大叔好像看透了她的疑惑,低声细语的说:“想升职?得有人提携,得会跑关系,再或者像黄毛一样有亲戚。”
“这样才有机会当小组长,当了官儿就不用干活儿,每天背个手,指挥指挥别人干就行了”大叔一脸鄙视的说着。
小漫皱眉眨着被日光灯照的异常干涩的眼,突然觉得眼前似乎变得有些模糊,白茫茫一片。
那在头顶的日光灯忽然就很刺眼起来,让她不由得就眯起眼睛想躲避片刻。
她开始有点慌,看着眼前的人们,她很害怕这些场景是自己未来的写照。
从女生到妇女,从自己打工到带孩子一起打工,从年轻到年老…
小漫开始心事重重,她开始吃不下睡不好,她开始心不在焉,她开始对手上的针线布料感到烦躁。
她想了又想,看到那些比自己大岁,却能进出办公室,享受着冬暖夏凉,还不必加班熬夜的女孩,她有了新的打算。
自从那次和妈妈通话过后,再也没提过,没想过要回家的小漫,有了新计划。
这些盘算,让她整个人焕发生机,如同冬天被烧光的野草,在春风的轻抚下,一点一点冒尖、发芽、而又一片一片嫩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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