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当局出荷政策面对所有农民,可是农民自家有多少土地呀?大部分是租种地主土地的佃户或扛活,以粮食抵工钱所获粮食极有限,粮食最后囤在地主家粮仓里。
“日本人没发现咱家的粮仓就好。”臧佰传心稍稍放下一些,说,“归户要结束了,趁警察分驻所的人还没到位,你抓紧到外村雇些工,把陈粮倒出来,给新粮腾地方。”
管家认为今年的形势不同往年,日本人和牛小眼这样的人盯着,还是不雇工的好,多一只外眼,就增加一分危险。他建议辛苦一下家人,自己动手倒出陈粮。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苍蝇炮楼(7)
“有道理。”臧佰传算算家里知道地窖的人只老二、老三、老四三个弟弟,管家说辛苦一下家人,指的就是他们爷级的几个东家,平时他们协助当家的管理农田,很少劳动,但也不是锹镐不摸,农忙时也下田干活。只是管家叫他们干活不合适,得当家的发话,“叫他们几个倒粮。”
“我也算把手。”管家说。
秋天是管家最忙的时期,家里家外的事情需他安排打理,臧佰传即要忙村上的事,无暇顾及家,交由管家代替自己做。他说:“不牵扯你,越冬的事够你忙的。”
臧家上下数十口人,抹房子扒炕,腌菜储菜……里里外外都需要管家安排,杨继茂说:
“抽出身来,我还是伸把手。”
臧佰传没反对,腾出地窖准备装新粮,眼瞅着要秋收,这活儿很急迫,连自己都准备参加。他说:“炮楼修好,佐佐木九右卫门要搬到里边去住。”
“他住炮楼?”
“还不是为监视咱们大院。”臧佰传说,“在那个炮楼没修好前,倒完地窖陈粮,夜里干。”
有两座粮仓通过暗道跟地窖相连,夜深人静在大院里倒粮,没人能发现。陈粮倒进仓子里,再弄出来不会引起怀疑,计划十分周密。
“佐佐木九右卫门同意吴相林做自卫团长。”臧佰传告诉管家。
“太好啊!相林当团长,对咱们很有利。”杨继茂高兴道,吴相林做自卫团长,是杨继茂的主张,他没有这个权力,撺掇东家促成此事。
“相林就要搬到自卫团部去,杀只羊吧,摆桌酒送送他。”臧佰传说,“相林来我家几年,长年累月住炮台里,尽职尽责,很是辛苦,除工钱外,多给他五十块大洋。”
“平时东家待他不薄,他背后几次说……钱不一定收。”管家说。
“给他,相林至今还没成家,以后需用钱的地方多啦。”臧佰传嘱咐管家一定给他,“这两年我一直忙村里的事,有一件事没办。”
杨继茂知道东家说的是什么事,还是自己托东家的——给吴相林介绍对象,东家答应了。见东家自责,说:“婚姻是缘分啊,缘分到了自然就遇上了,慢慢碰。”
原想在大院的人中许配给他一个,始终未遇到相当的,拖到今天。吴相林离开大院,这件事也未成。
东家觉得没办的,还有管家本身,臧家大院也没相配的女人给他,当年还有葵花,她虽然是小姐,他们已经……可惜遇到胡子,葵花死去,杨继茂相当满足,男人一生有一个女人真心爱足够了。
“当年没胡子打劫的事情发生,你跟葵花……唉!”东家缺憾道。
“我已经很知足啦。”管家说。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望向一个方向,后山的林子,暮色薄纱一样在树间缠绕,葵花埋在林子之中。
“葵花一晃走了几年。”臧佰传心里道。几年里,臧家有几个人离开大院,都是至亲的人:葵花、老父亲、六弟、七弟、五弟、三妈,每走一个人他心上多块疤。疼痛使他备受自责、内疚的折磨,每个人离开的原因不同,血脉亲情总连着自己!尤其是五弟、七弟、三妈离开家的原因应该说与自己关系很大了。尽管事情过去多年,经常有人提起,大院的人惧怕当家的,用眼神提他们,亲戚间背地议论,自己也经常想起他们,十指毕竟连心啊!县长和佐佐木九右卫门的突然提起,令他惴惴不安,这不是家长里短的事情,章飞腾可能是随便问问,而日本人佐佐木九右卫门就没那么简单,居心叵测,联系修建那个监视臧家大院的炮楼子,问题异常复杂。
“佐佐木九右卫门问了家里情况……”臧佰传学说了一遍。
杨继茂沉吟片刻,说:“问别人都是表面的,日本人盯上七爷。”
“几年没他的消息,盯他?”
“七爷还在绺子上。”管家一言中的,“日本人恨胡子。”
“你说日本人是不是闻到什么风声?”
“风声?”
“有关七爷的。”东家说。
第四章 落草七爷(1)
一
胡子大柜七爷臧仪传率绺子秘密潜回西大荒,熟悉的几个村落都变成无人区,房屋全部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