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荨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后就出院了。童时誉和沈峤安排了饭局庆祝舒荨出院,顺便寻个由头让大伙儿在一起聚聚。
地点定在童家老宅,由童时誉的母亲亲自下厨,做了满满的一桌菜。
童家老宅五年前舒荨就来过一次,没想到时隔五年还能再来。只可惜到底还是物是人非,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一大群人围着老旧的八仙桌吃饭。童时誉和沈峤的兴致尤其高涨,旧友重逢,这本就是人生乐事。可惜舒荨大病初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兴趣索然。而何书源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牵强。
“来,多年不见,咱们今天一定要干一杯。”童时誉端着酒杯带头喝酒。
舒荨响应号召,伸手去端面前的酒杯。手指还没碰到杯沿,就被何书源制止了,“你刚出院不能喝酒。”
话音刚落就替她换成了饮料。
舒荨似乎还在和他怄气,根本不听他的,换了个空酒杯倒了半杯白酒。
何书源眼疾手快一把夺过,“说了不能喝酒,你就别喝。”
舒荨气不过,甩了脸,“你凭什么管我?我今天就要喝,你能拿我怎么样?”
一说完就喝了一大杯白酒。她摸了把嘴,冷着脸看他,挑衅的意味深长。
何书源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右手握成了个拳头,几秒钟后又松开,在心里无声叹息。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低气压让席间的众人面面相觑。沈峤察言观色巧妙地转移话题,“舒姐姐你这次有几天假期?”
舒荨的脸色缓和许多转头回答沈峤的问题:“十五天。”
“那还有时间,在古城多玩几天,过两天还有板灯会。”童时誉笑着接口。
童谣古城的板灯会一年一次,童氏族人倾巢出动,场面隆重浩大,许多游客都会慕名前来观赏游玩。
不曾想舒荨直摇头,“我已经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我可能和这地方八字不合,来一次病一次。”
自嘲的语气,何书源听着莫名觉得刺耳。
沈峤一听急了,“别啊舒姐姐,好不容易见一面,多玩两天啊。”
“真不行,家里有事必须要赶快回去。”
喜宝这几天一直在拉肚子,母亲带它到兽医院看了几次都不见好,她放心不下必须要赶回去看看。这条金毛比她的命还重要,她一定要确保它安然无恙。
五岁的金毛已经到了迟暮之年,生老病死乃万物常态。但喜宝的体质一直比一般的狗要好,这几年舒荨按时带它去医院体检,打疫苗,饮食也很有规律,它很少生病。这次喜宝连续拉了好多天肚子,她在电话里听母亲说起就担心不已。
沈峤听舒荨这样说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下次还有机会的。
舒荨不置可否,只有她心里清楚,今晚过后她就和何书源彻底划清界限了。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舒荨都不会再想有所交集了。
童时誉和沈峤都清楚两人之间的那些往事,席间的气氛一度不太和谐。虽然他们俩一直在不懈努力调节气氛,但空气里的火药味依然浓重,一点就燃。
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饭后沈峤和女朋友就先回了他外公家。童时誉还有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离开之前安排何书源两人住在童家老宅。舒荨原本不乐意,她想自己去住宾馆,但不愿拂了童时誉的面子,毕竟这次她住院麻烦了他很多。
童家老宅还是明清时期的古建筑,只是后期修缮过,整个宅子内外也不乏有很多现代元素。路灯清幽的灯光落满整个老宅,愈发显得古色古香,置身其中好像回到了明清时期。
两人并肩走回位于西苑的客房,步调几乎一致,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之间好像除了沉默无言就是硝烟弥漫的争执,从来没有位于中间地带平和的相处模式。何书源很多时候都会觉得无力,却想不到任何方法改变。其实改不改变现在看来也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暖色的光晕下是罕见的苍白。舒荨心里憋着气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轻易就忽视了。
这几天在医院照看舒荨,何书源几乎没有合过眼,头痛的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这会儿更是痛得直不起脑袋。
“小心!”舒荨一把扯过何书源的袖子,将他整个人往旁边带。
古城这两天刚下过雨,路上的积水还没有完全干透。何书源的面前就是一大摊水坑,水面还倒映着月光的亮色。
“你没长眼睛啊,有水都看不到!”舒荨冷声说,声线尖锐。
何书源的脸色蓦地白了几分,他睁大眼睛,眼前暗影重重,哪里有水坑。他知道他的视力又下降了很多。在这样下去距离瞎子就真的不远了。
舒荨听不到男人的回应,直接就抬步往前走。
何书源从左侧探出手毫无征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轻不重的力道,温温凉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