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年的神情越是平静,谭翊臣心里越没底。哪怕他现在冲他发火生气,都要好过这会儿的风平浪静。
因为平静的背后,往往配酿着更大的风暴。757350405
他心里确实有挺多话想说,但也正因为许多事情堆积在一起,却又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林慕年瞅着他此刻略有些为难的表情,还是退了一步,说:“这样吧,采取我问你答的方式。只要是我问到的问题,你必须回答并且不得隐瞒作假。但凡有一点是骗我的
说到这里,林慕年有意拉长了语调,眯着眼睛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哼哼”冷笑两声,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谭翊臣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对上那一双看不透情绪的眼眸,此时心里更多的是因为不确定而产生的忐忑和不安。他默了默,随即点了点头说:“好,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据我所知,以前造访谭家别墅的人不计其数,为什么偏偏选上我了”一开始,林慕年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剧情效应,所以就没往多了想。但真要往实际情况来说,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进入谭家别墅的人比比皆是,倘若他家人想要给他结阴亲,年后再进行。
还是因为他拥有的那所谓特殊的命格,百年才得一见,所以才拖到现今。
他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
可面对着他询问的目光,谭翊臣此时却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个问题。
因为他不敢冒险,赌他在知道真实原因之后,会不会因此对他大失所望,并且从此与他划清界限。即便他之前也想过要放手还他正常生活,可真正到要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却又贪心地想要在他身边多待一些时日,私心里并不想与他桥归桥、路归路。林慕年看出了他此刻的犹豫不决,私心还是有些舍不得看自家大美人为难,但有问题还是得解决。
“你要是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过我就给你这一次坦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等下次你再想说的时候,我就未必有耐心愿意听你说了。”
他又继续加了一针助推剂。默良久的谭翊臣,听完他说的这一句话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开口:“若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和你预想之中的并不一样,甚至比你想的还要恶劣,你还会原谅我吗”即便他心里也清楚,这些事情本身就不值得被原谅,他也没资格求他谅解。可是一想到可能产生的后果,他心里就沉闷得喘不过气来。明知此前种种,都是因为谎言才堆砌起来的。这些东西本身就同泡沫一般脆弱,在事实面前不堪一击,但他却还是放任自己沉溺进去了。林慕年对上他的目光,瞧见了他眼中藏着的挣扎之色,抿了抿唇,说:“坦白从宽。”
虽说他家大美人在这个位面里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但一直到现在他也没做出实际伤害他的事情。
而且动机本身就是很主观的事情,只要没变成既定的客观事实,也构不成罪名,自然也无法定罪。
其实他大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他并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受谎言所影响。更何况现在这个谎言已经成了他家大美人的心理负担了,只要一天不说清楚,他就会因为这个负担始终无法真正坦然与他相处。本之前他以为他之所以表现矜持,并且对于他的生动靠近而后退是因为他性格如此,毕竟他生前所处的环境是在一个封建传统的家庭里,对于这些一时之间适应不了也正常。但撇除这一层关系,实际上他还是会因为瞒着他的那些事情而心存顾虑。正因为他了解他,所以知道这些顾虑久而久之就会变成负罪感,成为他心里的枷锁,困着他的内心,让他患得患失不敢往前。
他是可以对这些隐瞒和谎言视而不见,然后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而给予包容和安慰。可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进一步加重他的负罪感,从而使他们之间存在的沟壑越来越深。交心的第一步就是坦诚,只有将这些东西清除干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更进一步。否则就一直是在原地踏步,他可不想一直保持现状。
“你要是坦白呢,我还能酌情考虑。但你如果还想着隐瞒,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之所以给你这个机会,是因为我信任你。但如果你连坦诚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林慕年说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激他而说出的气话,而是在认真地向他陈述一个事实。
正因为清楚他此时心里的顾虑,所以他才想让他把这些问题都说出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谭翊臣也清楚自己此刻如果还想着逃避,非但不会对现状有任何帮助,反而会使情况更糟。不管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样一个结果,既然是他造成的,那也合该由他承担。一味的逃避,那是懦夫才做的事。谭翊臣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眸正对上少年看向他的目光,主动向他交代了一直隐瞒着他的事情。他生前久病不愈,并非因他体质不好,而是因为被鬼祟缠身。谭家在旧社会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他父亲又是颇负盛名的企业家,且对当时的政界有着重要的影响。只不过时局动荡,谭家处在高位,免不了受群狼觊觎。而谭家根基深厚,地位无法轻易被撼动。而那些宵小却用了旁门左道的阴毒法子,试图通过对谭翊臣下手,从而打击他父亲。只因为谭家几代单传,而他的命格又极为特殊。即便很荒唐,但他的命格的确是保谭家兴衰的关键。小便是看中了这一点,买通了谭家表房作为内应,让南洋邪道在他的生辰字上动了手脚,利用谭家表房在谭翊臣房中放了邪物。而他也是从那时起遭邪物缠身侵扰,在之后的除夕夜里受了风寒之后就一病不起。起初谭家人并未将他的病与那些玄乎其玄的东西联想起来,而且谭父本身也不信鬼神之说,只将他的病因归为偶然,并为他寻遍了不少名医。可不管用了多少名药,试过多少种法子,皆不见任何起色。而谭家的运途也与谭翊臣紧密关联在了一起。自从他一病不起之后,谭父在政商两界也是频频受挫,经由一场事故之后,也变得蹶不振了。幸而谭父所做善举颇多,有位曾受过他帮助的道人游历到此,算出谭家经历的劫难之后,便主动上门找上谭父,告知他家中遭逢劫难的缘由,并出手帮他。只不过为时过晚,邪物对谭翊臣身体造成的影响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而那邪物以侵蚀他的魂魄作为滋养自身的养料,即便他死了,他的魂魄也将彻底被邪物啃食干净,再无法转生为人。那道人无法力挽狂澜,只能尽力保住谭家,为他争取转生的机会。此后那道人找到了在暗中作祟的南洋邪道,与之进行斗法。所幸最终得胜,却也因此受了重伤。
而谭翊臣也成了这场斗法之中的牺牲者,本就命悬一线的他,无法承受住两方斗法造成的伤害,最终没能挺过去。那道人在临死之前,给谭家多争取了几年的时间,同时也保住了谭翊臣被侵蚀得险些要消散的魂魄。
由于受邪物侵蚀已久,谭翊臣的魂魄已经不完整了,即便能留住,也无法正常转生。谭父为了给他争取转世为人的机会,从道人那儿问到了养魂的办法,并遵循着道人的指示,在谭家别墅地下修建了墓室。而林慕年之前在“第四层”见过的新房,房梁上边儿的符阵,以及那特殊的拔步床,就是那道人为了在墓室修建竣工之前,留住谭翊臣的尸身和魂魄而设。
之所以布置成喜房的样子,也是为之后的事情做铺垫。墓室修建好之后,谭父便着人将装着谭翊臣尸身的棺椁,连同那个拔步床一起抬进了地下,并且安放他棺椁的墓穴,也是完全照着最开始停棺的那个房间而设置的。,林慕年大致就弄清了其中许多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并且因为他所叙说的这些而听得有些入迷了。
他没忍住追问,有些着急地问道:谭翊臣说完地下墓室的由来,瞧着他那一脸急切着想知道下文的模样,微愣了下。也因他的这般反应,忽而觉得说出这些事情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困难。
“别急,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说给你听。”
谭翊臣示意他稍安勿躁,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沉重感。为了他能够顺利转生,也为了谭家的命脉能够延续下去,他父亲与那道人,用着他们余下几年的时间,为他筹谋了身后一百余年的事情,甚至不惜搭上了他们自己转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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