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云娇声说道“那你先回去,我听完了再回去。”
谢赟的表情很难看,这情况危急,虽说有些夸大,大体说得就是安平侯府的事,他得回府和母亲说。
此时只能够把沈梦云留下,他匆匆回侯府。
在谢赟与老夫人商议的时候,沈梦云在雅间里抹眼泪,觉得故事里的女子忒苦,樱红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睛渐渐睁大了。
而此时有人站在阙门的大鼓旁。
那是一个穿着得体的商人,在旁人的诧异目光之中,拿起了鼓槌,用足了力气,敲响伸冤的大鼓,等到敲响了大鼓,他泪如雨下,哭得像是烂泥一样。
他是丰城的生还者,当时还是孩童的时候,因为淘气,爬上了屋顶,他看到了老安平侯下令屠城,手中的战刀滴落浓稠的血液。那是一场噩梦,有女人的尖叫,有孩童的哭泣,伴随着士兵的狂笑声。
在纵火烧城的时候,他磕磕绊绊逃了出来,先是做了乞儿,后来被一位好心人收养,跟着那对夫妻做生意,做了往来南北的商人。
丰城的事是他心底最大的梦魇,所有人都说丰城是突厥人下令屠城,老安平侯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此人在听到了《瞒天过海》的故事,听到了里面的故事,再一打听,如今的安平侯有天煞孤星的命数。
他不知道是谁做出来的这个话本,又有什么目的。他只知道这是状告老安平侯最好的机会,于是敲响了大鼓,状告老安平侯的屠城之恶!
“听说了没有,《瞒天过海》的故事,是有真事的!”
“怎么可能啊,最近一次征战突厥是……哇……”说到了后面,那个人恍然大悟,神情都变了。
第一个人颇为得意地说,“你猜到了?”
第二个人压低了声音,“你说的是老安平侯?不会吧,屠城这种事肯定是突厥人做得,怎么可能是老安平侯下令,要是真的,早就有人告了。”
“我刚刚从阙门过,鸣冤鼓你知道的,今天有人敲了!然后那个人又哭又笑,整个人像是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口中说着苍天有眼,终于可以让当年丰城屠城的事大白于天下,他自称是丰城的子民,这次终于可以替整个丰城的人伸冤了。”
第二个人声音一颤,显然是联想到话本里说得沙城,表情悲悯,说道“苍天啊,这可是大案子。他怎么活下来的?”
“说是当了乞儿,然后被好心人收养,是个往来做生意的商户,丰城的事一直挂在心里。你看着吧,《瞒天过海》这个话本子现在传的沸沸扬扬,也算是运气好,估计可以大白于天下。要不然直接去告,屠城啊,哪儿有什么剩下的人,加上当年屠杀的人估计也死的死,散的散,怎么查?连老侯爷都死了,根本就是一摊子烂账!”
“要我说,是不是这话本是那个人写的?”
“我看不像。”刚开始这两人还压低声音,到了后面说得热火朝天,声音大了起来,此时就有其他人插嘴,把两人吓了一跳,看过去是个颌下有须的老人。
老人像是读过一些书,说话慢条斯理,“老夫刚刚也从鸣冤鼓那里过来,见着了那人,我猜到茶楼里会有人议论,所以过来听一听。”他抚须说道,“这种话本,得读过书才写得出来,那个告状的人写不出来这样的话本,再说了,要是他的话,还不如趁着老侯爷还活着的时候告状,怎么会拖到现在?”
“老丈说得有理。”
“那这话本是谁写的?”又有其他人忍不住问道。
老人肃然道“若是丰城的事是真,定北侯可犯下了不少罪状,其他人也都有一肚子的冤屈,有万千理由去写下这话本。”
老人说话不避讳,直接这样一说,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到湖心里,霎时间其他人都开始传了起来,《瞒天过海》的话本是真事,状告的是安平侯老侯爷,此时事情尚未明了,都用话本里的定北侯来指代过世的老侯爷。
“希望能如同话本里,可以给定北侯定罪。”
“是啊,那可是一个城的人啊,可怜见得,我当时听话本,就流了许多泪,觉得沙城的百姓可怜,现在一想到是真事,我这颗心都受不住。当时的丰城人该有多绝望,好不容易赶走了突厥人,打开了城门,本来以为是好日子来了,谁知道整个城的人都被杀了,太可怜了。”
“哎,想到都受不住,那个活下来的人也不容易。”
“作孽啊作孽,一定要好好看看这案子是怎么破的!不能让一城的百姓白死,就算是战功赫赫又如何?怎能如此行事!”
“我祖上是丰城来的,本家还有旁支都在丰城,所有人都在那场屠杀里去了,若是《瞒天过海》里的事是真的,就算是人死了,也得判鞭尸才行!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茶楼里的人因为鸣冤鼓响,愤慨议论着。
沈梦云在雅间里听得尽兴,尚且不知道茶楼里的议论,她这故事只听了一半,前面的没听到,打听出来还有书,去书肆买了一本精装版的话本。
她乘着马车回去,迫不及待从第一回开始看,浑然不知道,被她可怜的,破天煞孤星命运的那个姑娘,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