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挥动细金属杆催它,它竟狠狠回头朝他怒吼了一声表示反抗。之后有几只狮、虎分别演了滚球、钻圈等好几个节目。难度最大的也是最危险的节目,一个是一位小伙子把二三百斤重的狮子扛在肩上走动,另一个是一位驯兽员把一只狮子的嘴掰开把头伸了进去。演出完毕,还让两只老虎留在表演场地,打开笼门让观众进去与老虎合影,每张十元……
观动物表演(2)
驯兽表演对观众是有吸引力的。只是我观看后总觉得不是滋味。
动物表现场所的钢筋水泥搭建,与竹博园、百草原的整体环境的格调是那么不协调,犹如美玉上有一点瑕疵,美女脸上添了个疖子。
驯兽表演原是马戏团的专业,西方国家也曾盛行。但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已属于历史传统;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对于人类与动物的关系的认识,应有新的定位。我们应当尊重自然规律,与野生动物共同平等和谐地生存。国家在积极提倡保护生态,动物保护部门即使圈养了一些野生动物,宗旨是在避免灭种而保护繁殖,给它们营造适应野外生存的环境,最终放归大自然。在一些发达国家,动物受法律保护,几乎与人有同等的生存权利。这样的驯兽表演,以现代文明观念比照,显示着人类的霸道与残忍。动物表演的节目,是驯兽师用带电的鞭子征服逼迫出来的。记得童年时就见耍猴人牵猴子在街头表演,猴子拗强时,耍猴人便用鞭子狠抽,抽得猴子蹦跳躲避“吱吱”惨叫,真令人再不忍看下去。那头狮子的“欢迎”动作,便也是受鞭子相逼才勉强做出的。那驯兽员把头伸进狮子张开的大口,表演很惊险。然而,同样的节目在国内就发生过驯兽员被咬死的事故,百草原这个驯兽员也有生命危险,这是对人的残忍。都应看做不人道。
这种驯兽表演,带着强烈的刺激性,刺激观众的神经,可能使人们见多不惊不怪,追求刺激的心理越来越强,直至麻木。事事求极限,欲望无节制,近似疯狂,如酒宴爱吃活杀眼睛蛇、现烫活猴脑髓……这是我们这个时代人们普遍存在的心理病症。驯兽惊险表演就可能使这种病症雪上加霜。
人利用动物表现,依靠“利诱”,动物表演个节目,就给它点吃的,人与动物就发生了交换关系。动物原是在大自然中依仗本能付出劳动觅食,是主动的、自由的,该是没有偷懒的品性;人与它们一交换,它们就变得自私起来、狡猾起来,如骑自行车的大猴子和大黑熊学会偷懒,这就是人用利益扭曲和异化了动物的本性,把人自私的恶念传授给了野生动物。
鞭子使野兽养成奴性,食诱使它们学会自私。实在不是文明之举。
当然,不可否认,动物园中笼养、圈养一点各种动物,对于少年儿童增长动物学知识、培养他们的爱心有一定好处;不过每种有一两只即可,不必像百草原这样光狮虎就有十多只。驯练警犬与驯练军马让它们为人类做些有益的工作,也未尝不可,它们与警员及战士的关系,不是强迫,而是一种默契,都会建立一种深厚的感情。这就有个度的问题,需要文明的理念去把握。
竹博园与百草原总体上品位较高,却有动物表演和“野人”表演这样不协调的疵点,增添这些表演项目,是为了收点小钱,得不偿失,令人惋惜。也是由于这个时代浅近经济利益的影响力太巨大,再有品位的人意识里都往往会被渗透,不知不觉表现出来,真是防不胜防啊!
弥勒与联句
佛教寺院大都塑有背布袋的弥勒佛像,在天王殿朝南居中坐着。他肥头大耳,那满脸笑容和那挺起的大肚子,那是最可爱最可亲的典型形象,就因他笑得那么甜,人们也叫他嘻嘻佛。
苏州寒山寺的嘻嘻佛两旁柱子上有副对联,上联“大腹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下联“慈颜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有这副对联或有与这副对联大同小异对联的寺庙,全国还有多处,联句是谁所撰,已难以考证。据说有的寺庙还以苏东坡的“大智若愚”做横批。这对联和横批,名气大得几乎无人不知,“大智若愚”都已成为成语。
佛教教义核心是劝人为善。只要看看各寺院庙宇的香火,就可见中国“信”佛教的人之众多,而其中真信教义修炼自身者有几何呢?其实大都迷信佛能保佑能赐福,甚至将菩萨当成贪官,认为只要多叩头下拜、多进香火、多捐助,就会多得关照多受庇护,将佛教庸俗化,其实是污辱“佛格”。所以佛教真正的教义,中国人接受的不多。倒是弥勒佛和这对联这横批,被无数的人作为人生准则、修炼标准,对中国人精神的影响,广泛而又深刻的程度简直无法估量。许多人——尤其是知识分子,认为这联句和横批是修养的最高境界,以其为标准要求自己和评判别人。
联句的精神,与文人历来信奉孔子“和为贵”一脉相承,在当今又有了新的时髦说法,即是“宽容”,正在新一代中流行着。而这“和”、“宽容”往往是抽象的绝对的,抽掉了是与非、善与恶的本质内容。孔子虽也说“君子和而不同”,似有是非有观点的,但也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只是我坚持我的对,你错了与我无关,这叫“独善其身”,也叫“慎独”,并不包含坚持真理批判错误的责任感。这“高境界”,就是对“天下难容之事”、“世间可笑之人”视若无睹,只是“容”和“笑”,只是“若愚”也即是装傻。你自私、损人、污蔑、造谣、诓骗、奸佞,甚至你杀人、放火、偷盗、贪污、受贿、*,一概不关我的事,只要我自己不做坏事。对一切坏人坏事采取不问也就是纵容的态度。“宽容”,就是放纵小过滋长成大罪。持这种处世态度的,又可分两种人,一种是虔诚信奉“嘻嘻佛精神”,是迂腐;另一种是回避矛盾,以这种精神做幌子保护自己,是自私。
“大智”们还真滑稽:对“天下难容之事”却能容,对“世间可笑之人”,却只是笑;而谁要学点鲁迅、海瑞,对是非认真点,作点透视和分析,加以评说和批判,他们便就看不惯了,认为是你多管闲事,是挑人毛病,是突出自己,是不容许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自由,认为你浅薄、没修养、境界低,倒要亮出反对观点甚至鄙视你。你还不能说他们是反对鲁迅,相反他们还可能是鲁迅的崇拜者;但崇拜的是书上的鲁迅,却反对生活中学点鲁迅精神鲁迅作风的人。在他们眼里,鲁迅作风在书里很神圣很崇高;到了生活中到了他们身边就变得特别讨厌特别值得鄙夷。
可能有人会作这样的辩解:对联并不是对坏人坏事纵容,其中的“笑”不就是好笑、讥笑吗?就算当年撰写此联句者真是这想法,也是与阿Q的“儿子打老子”的精神胜利法极其相似。那些私欲膨胀心术不正行为不轨者,还不是你笑你的,我做我的,甚至还反过来笑你大愚呢。
这些“大智”者的修养、境界影响力真是巨大,竟在不断训育一批又一批国人,直至当今,信徒几乎发展到整个国民,而且个个身体力行,修炼成了“正果”。“容”和“笑”的精神,软化、销蚀了国民维护正义和坚持真理的意志,其特效远胜过19世纪初的鸦片。要不,单位无论领导还是群众有错,怎会都少见有人直言指出?怎会形成差不多全社会的批评缺位和道德的滑坡?怎会造成一个女人在车上被一个歹徒*一车人都不上前营救的悲哀情景?……这究竟是“大智”还是愚蠢、麻木、自私?
社会风气到当前这种地步,真该给广大修炼者都记上特等“功”;更该给这种精神的倡导者,颁发一枚勋章。不过,这倡导者并不是弥勒佛,弥勒佛笑脸是欢迎你向善;他背后还有韦驮菩萨横眉冷对,手执金刚杵,是专门惩恶的;弥勒佛的“大腹能容”、“慈颜常笑” 含义是被对联歪曲的。相反,隋唐以来农民难忍残酷压迫,曾多次以“弥勒降生”为号召聚众起义,弥勒曾多次被作为反抗恶势力的旗帜呢。得勋章的,该是那副著名联句的撰写者,似乎还有那个提倡“大智惹愚”主张以麻木伪装的苏学士。
本文提倡批评甚至批判,跟“*”提倡的“斗争哲学”、“大批判”是两回事。那是与和为贵相对立的另一极端,是*的需要,大都也是混淆是非、不分善恶、颠倒黑白。辨是非、分善恶的批评、批判,永远是人类文明的基本也是根本的要求。
弥勒是被对联、横批歪曲了。我为弥勒正名,也凑顺口溜四句:
大腹岂容难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