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第16节（第2页）

&esp;&esp;“然而也只有这样，才会令人越发期待下一次的团聚。”宝镜如是说。

&esp;&esp;将贾琏送来的这两件物事修复之后，石咏便忙着张罗弟弟石喻拜师的事儿。

&esp;&esp;时人尊师重教，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行拜师礼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esp;&esp;喻哥儿在椿树胡同上了一个月的学，早先石咏给他买过的两本蒙书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只要石咏提一个词，他就能呱唧呱唧地一直讲下去。然而认字与写字却还急不得，只能慢慢地来，一点一点地学。

&esp;&esp;然而喻哥儿身上最大的变化，却是这孩子开始变得更加沉稳守礼。刚开始，石咏送他去椿树胡同，喻哥儿就这么蹦蹦跳跳就进去了。可没过几日，石咏再将他送到学塾门口的时候，喻哥儿已经懂得回身向哥哥行礼拜别，并且会说：“谢谢哥哥！”

&esp;&esp;石咏虽然觉得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可是见弟弟这样，心里暖融融的。

&esp;&esp;这天到了行拜师礼的日子，石咏将束和给姜夫子的礼物都带齐，领着喻哥儿去椿树胡同。

&esp;&esp;在学塾他见到了姜夫子。这位中年夫子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抚着颏下短须微笑着对石咏说：“令弟是可造之才，不知贵府上，对这学塾看法如何？”

&esp;&esp;果然如这姜夫子当初所言，要两边儿都认准了对方不错，才好拜这师。

&esp;&esp;石咏赶紧点头，他细细地将这些时日喻哥儿身上发生的变化，一点一点都说了，最后说：“家母家婶都非常感谢夫子，极愿请夫子指教舍弟。”

&esp;&esp;姜夫子点点头，笑道：“看起来，你们兄弟感情真的很好。”

&esp;&esp;有时甚至是父母，也未必能留心到孩子身上这些细小的变化。在姜夫子心里，石咏这个哥哥算是当的有心了。

&esp;&esp;他们站在一处，正看见石喻和姜鸿祯这两个小同窗见了，也是一样，彼此见礼，然后一起坐下来，准备开始温书。

&esp;&esp;姜夫子于这时笑着点点头，开口招呼：“石喻，随夫子来！”

&esp;&esp;这就是要行拜师礼了。

&esp;&esp;姜夫子也邀了石咏一起入内，姜鸿祯作为夫子的幼子，石喻的好朋友，干脆一起陪了过来。

&esp;&esp;行拜师礼时，石喻需要先拜孔子神位，然后再是拜夫子。石咏在他身后看着这孩子有模有样地行着大礼，心底有种骄傲油然而生。

&esp;&esp;行礼毕，石咏带着石喻一起奉上六礼束。

&esp;&esp;六礼束中，最紧要的是干肉条，如今人大多选用腊肉或者火腿。其余诸如芹菜、莲子、红豆之类，都是有吉祥话寓意的好东西。比如芹菜寓意“勤学”，莲子寓意“苦心”，红豆寓意“鸿运高照”之类2。

&esp;&esp;奉上六礼，姜夫子点头笑纳了，又取了一本《论语》、一把芹菜一把葱，作为回礼递给石喻。石咏在一旁看着，心想：芹菜和葱，勤学聪明，古人太懂得如何将吉祥寓意赋予不同的物品上了。

&esp;&esp;除了这循古制的六礼之外，石咏还另外备下了的一两银子，作为弟弟接下来一年上学的费用。除此之外，他受人之托，还给师娘带了些东西——一匹青色的细棉布、一篓子新鲜鸡蛋，这是二婶王氏听说了“肉夹馍”的故事之后，一定要石咏带来，感谢姜师娘的照顾的。

&esp;&esp;姜夫子见石咏坚持，只得将师娘也请了出来，石咏与石喻拜见过，再三谢了，才将东西送了出去。

&esp;&esp;礼成之后，石喻再走出去，一一向学塾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行礼，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正式的“师兄弟”了。这群孩子在一起上了一个月的学，早已不把石喻当外人，见他也行了拜师礼，更觉亲近许多。

&esp;&esp;如此这般，石咏每天定点接送弟弟上下学，日子一规律了就感觉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天气渐渐转凉，城外农人们渐渐忙完夏收，开始空闲下来。

&esp;&esp;于是石家在城外的佃户李家送了地租子到城里。

&esp;&esp;石咏在胡同口乍一见到，还以为刘姥姥走错了地方，没去荣国府，到红线胡同来了。待问了，才晓得老人家不姓刘，姓陈，女儿嫁的是李家，外孙也不叫板儿，叫庆儿。只是这一老一小，看着极为质朴，老人家说话也直来直去的，看着就叫人想起刘姥姥祖孙。

&esp;&esp;这位陈姥姥今日早起雇了个车，与庆儿一直来到红线胡同口，打发车夫帮着一起，将车上大包小包的土产一直扛到石家门口。石大娘赶紧开了门让人进来，一面搓着手，一面说：“我说您怎么也不托人事先递个信儿，偏生又带了这么多东西？”

&esp;&esp;石咏一瞅，陈姥姥捎来的，大多是事先晒好的各式干菜，除此之外，还有满满一口袋山里采的核桃和榛子。

&esp;&esp;石家的地租，每亩只有几百大钱，合一处也不过几吊钱罢了。石大娘嗔怪着说：“庆儿他姥姥，从地里刨食儿不容易，这我们都知道，偏你们每次来都带这好些，你们这也太客气啦！”

&esp;&esp;“算不得什么，这算不得什么！”陈姥姥一面说，满是皱纹的面孔立时笑得如同一朵花，“太太是厚道人儿，地租这么多年没涨过，我们不能这么不懂事……”

&esp;&esp;两下里都厚道，就这么聊起来。石大娘与陈姥姥说起乡间年成光景，倒也颇有趣味。

&esp;&esp;石大娘看石咏坐在身边，倒是记起了儿子早先说过的，便问起陈姥姥：“树村那儿如今怎样了？我手头若是有些闲钱，可以再买上几亩荒地垦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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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陈姥姥听石大娘问起树村，便打开了话匣子，只说是近来树村南面的华家屯“在修园子”，征了不少地去。而华家屯那里原来住着的百姓得了银两，大多迁走，往房山一带去了。树村没落着好，少不得有人埋怨运气差的。

&esp;&esp;“我却说啊，咱没这富贵命，就不想这些了！”陈姥姥笑着说，石大娘在一旁点头称是。

&esp;&esp;石咏在旁边，听了地名和方位，便知道这大约是康熙老爷子给雍亲王胤g赐园子了。而这座园子，便是以后大名鼎鼎的万园之园“圆明园”。

&esp;&esp;他想了想，开口便问：“姥姥，那树村附近，有八旗兵丁驻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