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基的目光在大门外的人群中逡巡着。“等一分钟。”他一边寻找着某个人一边说。两名农户在读卡器上扫了自己的卡,穿过旋转栅栏,叽叽喳喳地走了过去。弗兰基朝着几个身穿绿衣的人招了招手,问他们是否可以帮他打上一会儿掩护。
“来,”弗兰基告诉米什,“跟我走。”
两名旧时的玩伴穿过主厅,朝着远处喜庆的生长灯走去。四下里的气息变得醉人而又熟悉。米什不知道这些气息对弗兰基到底意味着什么。弗兰基从小便在水耕区的恶臭当中长大,兴许那种味道同米什鼻腔中的农作物味道并没有什么区别。兴许,水耕作物给弗兰基带来的反倒是愉悦的记忆。
“事情变得越来越疯狂了。”离开大门后,弗兰基悄声说道。
米什点了点头:“是呀,我看到又有一些摊点冒了出来。每天都会多上几处,唔?”
弗兰基拉着米什的胳膊,放慢了脚步,好让二人能有更多的谈话时间。从一间办公室中飘出了新鲜面包的味道。这地方同七层的面包房距离实在是不近,不可能有热乎乎的面包送至此地。可最近事情就是这个样子。面粉说不定就深埋在农场某处。
“你也见到他们在餐厅里干什么了,对不对?”弗兰基问。
“几周前我曾往那里送过东西。”米什说。他将两根大拇指插到肩带下面,将沉重的水泵往屁股上面托了托:“我看到他们正在幕墙旁建什么东西,但没看清究竟是什么。”
“他们在那上面种豆芽,”弗兰基说,“应该还有玉米。”
“我猜那也就意味着我们得往那地方少跑几趟了。”米什以一名运送员的思维方式说道。他用脚尖踢了踢墙壁:“要是让洛克听到这事儿,他会被气疯的。”
弗兰基咬住下唇,眯起了双眼:“是呀,可不是洛克第一个在运送部种的豆子吗?”
米什扭了扭双肩,只觉得双臂有些麻木。他还是不习惯背着东西站着不动——他更习惯于走动。“那不一样,”他争辩道,“那是供我们爬楼用的食物。”
弗兰基摇了摇头:“没错,可那不也容易叫人吹毛求疵吗?”
“你是说吹毛求疵?”
“无所谓啦,哥们儿。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借口:‘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别人已经开始那么做了。所以,我们比他们往前再走一点点又能如何?’那便是他们的态度,哥们儿。可等到下一群人多做了一点点之后,我们便会再把它扭曲一点。这种事情,就像是一颗齿轮。”
米什朝着大厅下面远处的灯光瞥了一眼。“我不知道,”他说,“首长最近似乎不大管事。”
弗兰基笑了:“你真的以为是首长在管事?首长已经被吓破胆了,哥们儿。又老又胆小。”弗兰基回头朝着大厅扫了一眼,在看有没有人过来。自打小时候起,他便是这么谨慎、多疑。年轻时,这或多或少让人觉得搞笑,但现在却叫人感到悲凉和担忧。“你还记得咱们曾说过要是咱们有一天也管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事情又会如何如何?”
“不是那样的,”米什说,“等到咱们管事的那一天,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老迈,也会什么都不在乎的。然后,我们的孩子便可以因为我们也一样狗屎而憎恨我们了。”
弗兰基笑了,身上的忧郁气息似乎减轻了些:“我敢打赌你说得没错。”
“是呀,趁着我的两条胳膊还没断,我得赶紧走了。”米什耸耸肩,将水泵往上顶了顶。
弗兰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呀。很高兴见到你,哥们儿。”
“一样。”米什点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