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入目只有无尽的黑暗,疼痛将慕容辞忧有些涣散的意识拉回来,却还是看不清四周,只有支离破碎的身子,浮在半空上下颠簸起伏。
慕容辞忧试着动动手脚,疼痛中裹着麻木让他倒吸几口凉气,绕在腰间的大手似乎察觉了他的动静,只微微收紧缰绳却不勒停骏马。
直到旭日变成烈日,身下的大马才终于被勒住了。
慕容辞忧一抬头,却惊觉眼前的完颜黎阳,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意气风发了,下巴上冒出许多胡茬,就连他冰冷的眼神里,也带着些疲惫沧桑。。。。。。
慕容辞忧心里暗道不好,他忧心自己昏迷了太久,而错过了什么,于是下意识的往后看,却被清一色的黑衣遮住了视线,怎么也望不见心底想见的那抹白。。。。。。
完颜黎阳将慕容辞忧抱下马后,一边喝水一边和侍卫们小声密谋着什么,慕容辞忧凝神去听,却根本听不清,干脆机械的咀嚼着干饼果腹,还不等他吃完,众人又收了东西匆匆上马。
就这样日夜不停地赶路,慕容辞忧几乎忘记了时间,他暗暗在手腕上划着,一道血痕便是一天,直到第十二天时,竟遥遥的看到些绿色,看来离敦煌郡不远了。。。。。。
这日,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众人便看到敦煌郡高耸的城郭,可不同于其他侍卫的欣喜若狂,完颜黎阳凝眸沉思一会,一抬手止住队伍:“就地休息!”
侍卫在阴凉处铺好毡毯,完颜黎阳将慕容辞忧抱到上面,又喂他喝了水,才侧身躺在他身边睡着了。
慕容辞忧虽极疲惫了,却知道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担心宋济泽是否还活着,一会又想着念慈是否收到了消息。。。。。。
直到日头偏西,完颜黎阳才终于醒过来,他起身朝众侍卫走去,待他走近,那群侍卫便把他团团围起来,他有意压低了声音,小声叙说着什么。
慕容辞忧听不清楚,却知道这是完颜黎阳在做什么秘密的安排。
果然,等完颜黎阳过来的时候,一队人马已经先行出发了,另外的勒紧腰带插好匕首整装待发。
“我要喝水”,慕容辞忧嗓子沙哑的厉害。
完颜黎阳一言不发,拿起水囊拔开塞子,又用袖子擦掉上面的细沙,才喂给慕容辞忧。
慕容辞忧喝罢,完颜黎阳擦也不擦对着壶口也猛灌几口,似乎还不满意,又将水囊举到头顶,只浇的淋淋漓漓一身水,才满意的笑了。
慕容辞忧没心思关心他的疯举,只留心看着,却见一个黑衣人带着一众骏马消失在身后的沙梁上,另一群黑衣人则徒步小跑着没入敦煌郡城外的防护林里,他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再回眸,身边只有三匹大马和四个侍卫了,他们手脚麻利的埋好本就不多的痕迹,完颜黎阳翻身上马捞起慕容辞忧抱在胸前,朝不远处的山峰跑去。
直到夜幕降临,完颜黎阳才在一座山前停住了。
虽无火把,可皎洁月光还是将四周映照的雪亮,慕容辞忧这才认出来,竟是曾和宋济泽捉到杀人画师的那座山。。。。。。
来不及感慨物是人非,完颜黎阳就抬起匕首,划开慕容辞忧脚上的绳索,虽行走无碍,可上半身还是被紧紧捆绑着。
慕容辞忧也不言语只默默爬着,爬到半山腰,趁着喘气休息的机会,他紧紧盯着远处的城门,看见敦煌郡城门紧闭,士兵巡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爬到山顶时,墨云完全遮住了月亮,伸手不见五指间,慕容辞忧直到撞上前人的背上,才停下来。
他隐隐听到前面那几个侍卫暗暗使劲,不知牟着力气在干什么,片刻后只听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移开了。
还不等慕容辞忧看清楚,完颜黎阳便拉着他走进去,又听轰隆一声,四周才燃起火折子。
借着昏黄的光亮,慕容辞忧竟发现众人站在一个山洞里,四壁上下都是刀凿斧刻的痕迹。。。。。。
沿着通道进去,走了一会便遇到三条岔路,完颜黎阳只一摆手,众人便在原地站定不动了。
慕容辞忧暗暗思索着,也许三条岔路对应敦煌顿里的三个地方,可除了当时自己意外发现的义庄赌场外,还有哪里呢?
毫无头绪之际,一条岔路的通道里响起脚步声,声响由远及近,那人一从暗影中闪身出来,便直直拜在完颜黎阳面前。
“拜见可汗!”萨丽恭敬道。
“准备的怎么样?”
“一切按可汗的要求安排好了,只等可汗下令!”
“由你带着镖队入都,亲手将一半礼物交给将军,剩下一半藏好了,等我来处理”。
“是,属下明白!”
“另外派人看着那个傻子,但凡有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格杀勿论!”
“可是如果他死了,岂不是无法起事?”萨丽迟疑起来。
“我既然能找到一个赵氏遗孤,就能找到第二个!”完颜黎阳却自信满满道。
起事?赵氏遗孤?慕容辞忧凝眸思索片刻便恍然大悟。
当年赵景琰在宋济泽的帮助下登帝,生性多疑的他,上位的第一件事便将所有手足亲戚赶尽杀绝。
赵景琰刚成婚半年,还不曾有一儿半女,便被慕容辞忧围困兴都,自缢身亡,一个死人自然是没有遗孤的,可如果有心,那便也可以有很多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