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骨脸上的面具也被打碎了,摔在地上,旁人想要来拉,纥骨却怒吼着阻止了:“打!让他打!”
众人都不敢再拦,那个秃子拳拳狠戾,骨头和骨头的碰撞让人听着心惊肉跳,他将纥骨打倒在地又猛踹了几脚,直到实在没了力气,才跪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可纥骨好像对他的暴打很不满意,只见他突然抡起手臂,像疯了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每一巴掌都像是要把自己的脸抽碎了才甘心。
红痕、鲜血、淤青让纥骨的脸变了形,但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纥骨的血越流越多,阿毅赶紧冲上前去,死死地钳住了纥骨的双手……
纥骨仰着那张已经红肿得看不出人形的脸,极力睁开已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满是痛苦和绝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济泽:“法。。。法师,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宋济泽沉吟了良久,才缓缓地摇摇头,这无声的动作却是对这些村民必死无疑的宣判。
众人一时默在那里,几个胆小的村民抱头痛哭起来。
纥骨原本急促粗重的呼吸突然平静下来,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不!法师,恳求您再长长眼,若是。。。。。。若是哪个病的轻些还有的救,求您带他走吧。。。。。。随便去哪里,只要离开这里能找一条生路便是好的”。
作为日日与村民生活在一起照顾他们起居的先生,纥骨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村民的情况,这些话不过是他垂死前最后的挣扎罢了,可万一…万一佛祖垂怜呢?万一他们之中还有谁能活着呢?一个,哪怕一个也好。。。。。。
纥骨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众村民也跟着跪在地上磕头恳求起来。
“好,若是有救,我便带他出去!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好,好,我答应你,法师,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一百个我们也答应你”,纥骨生怕宋济泽变了卦,忙不迭的应承着。
“患病者死后必须全部集中到洞窟里焚化”,宋济泽说的真切,可也着实决绝残忍。
众人绝望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哀切的看着纥骨,纥骨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纥骨既不答应宋济泽的话也不否认,只当做没听见般指挥起来:“快!所有人到我这里来,悬好丝线等法师诊脉,快!”
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于是争先恐后的跑到纥骨面前排队。
角落里,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也拄着拐杖,拼命拉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往前奔着,只是两人还没跑几步就被汹涌的人潮撞倒在地,女孩哇的一声痛哭起来,那妇人扔了拐杖哭喊着摸索起来:“阿女?阿女。。。。。。”
见状,纥骨忙跑上前拉起那妇人和女童,又轻轻拍落了女孩身上的尘土,才抱着她走向宋济泽。
眼见阿毅快拦不住众人,纥骨走到混乱的人墙前厉喝道:“妇人孩子站前面,老人次之”。
闻言,几声低低的咒骂不知从哪飘出来,男人们腾出了位置,队伍逐渐有了秩序。
梦溪从袖中掏出一截丝线递给纥骨,纥骨熟练的系在那女童孱弱的手腕上,众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宋济泽。
宋济泽紧闭着双眼细细的诊着脉,众人见那女童脸上没有任何畸形,又见宋济泽脸色平静,都以为这女童逃过了一劫,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她没染病?她没。。。”
闻言,女童的阿娘,那个一直仰着脸,侧着耳朵极力想听清法师言辞的盲妇人,忽然浑身颤抖起来,梦溪真怕她摔倒了,忙伸手搀扶住她。
就在更多的人要加入这场喜事的庆贺时,宋济泽却突然睁开眼朝纥骨摇摇头。
人们尚未说出口的祝福生生卡在喉咙里,而后变成断断续续的哀叹。
那盲妇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她原本仰着的脸瞬间灰暗下去,那双畸形的枯手死死的握着拐杖,许是攥的太紧的缘故,那突出的指骨节也显得惨白无比。
女孩挣开丝线跑着去拥住母亲:“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那盲妇人伸手摸索着女孩的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阿娘没事。。。。。。”说着,那妇人脸上就淌起泪来,难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等。。。等等,你还没有诊脉。。。”,纥骨声音哽咽的拦住那妇人,刚想把丝线系到她的手腕上,那妇人却摆摆手:“不必了,让他们诊吧”,说着,那妇人便拉着女孩一步步的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