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住梅司长的小辫子并不难。他一贯借职务之便,倒卖西药从中牟利。因为梅小姐的固执错爱,梅司长的一应出入货品都是由元亨负责运输的。傅斟这人平日里嘻嘻哈哈没正经,对生意上的事却多深思熟虑,他时刻提防着有人牵连于他或是反咬一口。
我看过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档案和账簿,满满当当几大保险柜,足可以将与他狼狈为奸的那些位都送上断头台,自然也可以将他和一切肮脏勾当划清界限。
君先生要搞梅司长,不得不劳动傅斟。
对于傅斟来说,出卖梅司长,就是出卖梅小姐,出卖梅小姐就是出卖自己的良心。傅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不停的抽烟。最后爱情战胜了道德的底线。他把梅司长的罪证交给君先生,但是对他提了两个条件:第一,达到目的即止。第二,祸不及家人。
梅司长按部就班的丢了乌纱下了台,以倒卖禁药的罪名锒铛入狱。
为此梅小姐找到傅斟大闹了一场,在咖啡馆里不顾脸面的撕扯着傅斟的衣襟大哭大骂,大说大叫。我们几个人上去想拉开他们都不能。那天傅斟向梅小姐摊了牌,表明自己从未喜欢过她。傅斟说了很多无耻的话,他对梅小姐说:“我不指望你原谅我,我希望你能忘记这些好好生活。”有那么一刻,我也想帮着梅小姐臭揍他一顿。该骗的也骗了,该毁的都毁了,该利用的全利用完了。拍拍屁股就说对不起,好好生活。还拿什么去好好生活。
后来梅小姐被她家里人强架着拉走了。傅斟被泼了满身的咖啡狼狈不堪的站在那。我越看他越生气,冲过去狠狠的踢了他一脚,他没有躲,也没说话,只是疼的皱了皱眉头。我又接连踢了他好几脚,直到阿三从后面将我抱起来挪到一边。
踢够了,看到他湿哒哒衣衫不整的蹲在那,低头揉着腿,我也就没那么气了。但是语气依旧生硬。没好气的问他:“疼不疼?”
他一瘸一拐可怜兮兮的说:“不敢疼。”
那天回到家,傅斟晚饭没吃什么就直接回房了。我怕他有心事憋着不舒服,想去劝解他。一开口,却依旧是揶揄的语气,说:“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傅斟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臂,懊恼的说:“假面具戴久了,长在脸上。想以真面目示人,只能撕下一层皮肉。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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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怀表。。。
梅小姐那次大闹之后就再没出现。本以为这事就此告一段落了。谁知道在梅司长的那些禁药买卖中,查出了与上海地下党有关的交易。就是说梅司长经手的那些药品里,有一部分,已经辗转流入到了红军的手里。
时值蒋委员长发表“攘外必先安内”演说的风口浪尖,一切通共亲共联共的行为,都从严处置。
梅司长先是遇人不淑,再是时运不济,如今凄惨的撞到了枪口上。来不及活动通融,一纸裁夺,就立即枪决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本来是欺骗和出卖,现在变成了赤*裸裸的杀人。连补偿的机会也没有了。傅斟表面强装着镇静自若,人却变得有些烦躁不安。不知是不是夜里睡不安稳,总是精神很差。
君先生没说什么,只是每日早早的回来,夜夜都住在家里。他很了解傅斟,果然有他在的日子,傅斟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我曾打过几次电话给梅小姐。他家里人一听是我就立刻挂掉了。后来我鼓起勇气去梅府看望她,发现她们举家搬走了。新来的住户对她家的状况全然不知,我也只好暂时将她放下了。
5月25日,是君先生的寿辰。傅斟早早跑遍上海滩的钟表商店,为君先生定制了一款纯金怀表。
怀表制造完成,我陪傅斟去取货。他拿起怀表仔仔细细的端详验看。那块表样子没什么出奇,是一般年长男士多用的款式纹样。按住表上方的簧钮,“啪”一声弹开,露出带暗纹的白表盘和镶金丝的黑指针。在翻开的盖子上,刻着什么话语。凑近了细瞧,上面写着“君知、我知”四个字。
我小声的念出来,而后好奇的问:“君知、我知……这是个什么情话,我却不明白了。”
傅斟一把收起怀表,交给店家包好。转头对我说:“既然是君知、我知,你自然是不知了。”
我有些羡慕的说:“好好好,只有你们知,我不知。真好奇你们之间是怎么开始的,那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事呢?”
傅斟的笑容减了几分,顿了顿说:“以后会给你知道的。不用好奇,那并不是一个好故事。”
回去的路上,阿三忽然指着斜前方说:“君先生的车。”
果然有几辆黑色的别克汽车并排停靠在路边。看车牌,其中有一辆是君先生常用的。离得远看不见车子上是否有人。傅斟指挥阿三绕路走。他晃了晃手中的表盒说:“免得他早早发现,就没意思了。”
我们的车子刚向旁边的路口拐去,就听见方才路过的地方传来了枪响。一定是有事发生。阿三立刻一个急刹车,车子还没停稳,傅斟就冲了出去。阿三紧跟在他后面。
我急忙抓起手包,紧紧捏住,跟在他们后面向枪响的地方跑去。在我的手包里有一柄迷你的小手枪,是君先生给我防身用的。我枪法不好。但是它有六发子弹,足够我在危险的时刻保护自己。我知道阿三是整日带着枪的。但是傅斟身上应该没有武器。
拐过街口的高层建筑,就看到他们那一群人,君先生表情冷峻鹤立鸡群的站在当中,海天大哥警惕的跟在他身旁,周围环绕着一群身着黑衫的保镖,手里都提着枪。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穿着男士西装,帽子摔落在一边,长长的卷发披散开,是个故意穿男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