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鄞听得认真,回答得也很认真,“林姐,夏颜是我的妻子,她现在……她过得很好,她其实一直都很想回来看你,但是她……有太多的事情走不开,所以,她这次让我回来替她看望看望你,随便,我要拿回我曾经,写给她的那些信,她一直没有看到,我想要,拿给她……看看!”
他这样一说,林姐似乎终于也对他有些印象了,她说:“你是夏颜的丈夫?你……是不是就是当初跟她一起迷路的那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呀?对对对,就是你,白昊鄞是吧,后面走了,还老邮寄信来的那个客人,是不是?”
他点头,“是,林姐,那个人就是我!”
“哎呀,原来是你呀,快坐快坐。”林姐热情的拉着白昊鄞坐下,“你怎么这么晚才到这里呀?就你一个人来的吗?怎么在这个时候来看我呢,等开春了来多好,现在这山上全都被大雪封住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不过,夏颜倒是最喜欢梵净山的冬天,她老说,只有这冬天,这里,才称得上是上真正的梵天净土!”
林姐给白昊鄞泡了热茶,又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白昊鄞摇头笑着说不用,含笑听着的姿态认真而沉静。
林姐那晚兴奋的拉着他说了许多的话,问了许多的问题,多半都是关于夏颜的,“夏颜现在好不好,”“夏颜现在在做什么,”“你们结婚多少年了,有孩子了吗?”……
她问了一长串的问题,但他都含笑着,礼貌的一一回答,“夏颜她很好,我们结婚有七年多了,有一个孩子,孩子很好,她也很好,你放心!”
“哎呀,她忙没有时间回来看望我,等我有了时间,我去看望她去,她曾经就说,她要有一个家,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现在她都有了,肯定是最幸福的,她走了之后,我这几年实在连一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了,我是真真想见见她!”
他却突然沉默,只是微微笑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林姐,我当年寄给夏颜的那些信……”
“那些信还在,我都给夏颜留着呢,她的东西,我都留着,就等着她回来拿呢,这么多年,她一直不回来,我就想着,这丫头也太无情了点儿。”林姐说起夏颜,似乎总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不过,今天太晚了,你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早上,我拿给你!”
他只好点头。
林姐领着他去房间,“因为明天是元宵节,所以,旅店的员工都回家过节去了,这里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你要是有些需要,就跟我说,你又是夏颜的丈夫,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他点头,含笑道谢!
林姐将他带到了房间,又说了些话才离开,等到林姐一走,他嘴角的微笑一瞬间风卷残云般消散了个干净。
他将背包里面的一个冰冷的木匣子拿出来,抱着它,困倦的入睡。
元宵节,原来明天竟然是元宵节。
在他最初的设计里,这个元宵节,他是准备要将他们,所有的夏家人,全部都赶尽杀绝的吧,那里面,甚至包括了她,多可笑呵,那时候的白昊鄞,多可笑,把那一场声势浩大的灾难那样渲染,却原来,那不过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早就已经爱上的事实,这样美好的事情呢,可在那时,为什么就会变成了对自己的不可饶恕呢?
或许,那个时候的白昊鄞,他是疯的,他以为自己坠落在地狱里,所以,就永远没有被救赎的可能呢,可即使是那时糟糕的身体,依靠着毒品生存的他的身体和灵魂,他也硬挺着撑了过来。
那么,那些后来,又都算是什么呢?!
他早已后悔,却已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他抱着那个木匣子,眼泪滚落下来。
——夏颜,我将你带回到了这里,我们相遇的这里,我们有过的回忆里,最美的一篇,我们在这里,重新开始,重新行走一段岁月,好不好?我们不会迷路了,即使迷路了也没有关系,跟你一起,即使永远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迷宫里,我也愿意,那么,你呢?
那么深爱我的你呢,你……还愿意,延续你对我这一生的深爱,一直一直到下一个轮回吗?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闭上眼睛,深深的悲痛从灵魂深处涌进来,他无法自控,像个孩子一样,嘤嘤的哭了起来。
他从那间公寓离开过两次,他只离开过两次,从那个他以家命名的地方,每一次的离开,那里,都吞噬掉了他一半的幸福,第一次是小信,而第二次,却是夏颜!
孩子离去时是恨着他的吧,而夏颜呢,夏颜离去时,她的眼睛里面,却只有空茫的平静,他根本在那里面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全世界都离去了,好像有关于他曾经生活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离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一个人,残忍的,孤独终老么?!
天亮时,他的眼泪终于停止了,他的眼睛又红了一圈,已经开始肿胀起来,似乎快要失明,但他不能失明,他还要将自己曾经写给她的那些信读给她听。
那是他最美好年华里,最纯净的心事了,世事变迁,没有想到,他曾经一直苦苦追寻,却原来在这梵天净土之地还有保留。
第二天一早,他刚起来没多久,林姐就来敲门,递给了他一个袋子,她说:“这里面全是你曾经给夏颜写的信,我一直保存着呢!”
他接过,真诚的道谢。
林姐却看着他的眼睛,好奇关切的问:“你的眼睛怎么这么,没有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