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要争取当女婿了?”、
“你说些什么呀!”
小月坐起来,她把窗纸戳了一个大窟窿,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站在院子里说话。两个人个头差不多一般高,却是多么不同呀!门门收拾得干干净净,嘴里叼着香烟;才才却一身粪泥,那件白衫子因汗和土的浸蚀,已变得灰不溜秋,皱皱巴巴,有些像抹布了。人怕相比:才才无论如何是没有门门体面的。
小月心里多少泛了些酸酸的滋味。
“才才就是我将来的女婿吗?”她默默地坐在被窝里,呆眼儿盯着床边的一只孤零的枕头,竭力寻找着才才的好处。“他毕竟一身好气力,又老实本分,日后真要作了他的媳妇,能待我好吧!”
她再一次看着窗外,那屋檐下蜘蛛结成了老大的一张网,上边的露珠,使每一节网丝上像镀了水银,阳光就在那网眼里跳跃。
两个小伙子还站在院子里说话:
“今早就出了这么多粪吗?”
“饭后就能出完了。”
“你真下得苦!地一分,他们家就缺一个出力气的人,你有了表现的机会了!出一圈粪,就等于挣回媳妇的一个小拇指头,干百儿八十次,媳妇就全该你的了!才才,你记性好,你没想想,媳妇挣得有多少了?”
才才却满脸通红,讷讷地说不出来。
小月一下子动了怒,隔窗子骂道:
“门门,你别放屁,你作贱那老实人干甚?!谁家不给谁家帮个忙吗?”
门门吐了一下舌头,对着窗子说:
“他老实?出粪不偷吃罢了!谁家不给谁家帮忙?小月姐真会说话,可这才才为什么就不给别家出粪,而旁人又怎不来这儿出这么大力气呢?”
小月一时倒没了词。
门门在院里嘻嘻哈哈笑,直拿才才奚落。
“门门,你是成心来欺负人的吗?”
“小月姐,我哪里敢哩?我是来问你几时到河里开船的,我想到荆紫关去。”
“不开船!”小月愤愤地说。
“小月姐,真生气了?我在家等着,你到河里去的时候,顺路叫我一声啊!”
门门在院子里作出一个笑脸,从门里走出去了,哼了一声什么戏文。
小月穿好衣服出来,才才又弯了腰挖起粪,头抬也不抬。看着他那老实巴脚的样子,小月反倒越看越气:
“才才,你刚才是哑巴了吗?你就能让门门那么作贱吗?”
“由他说去。”
“由他说去?你能受了,我却受不了!”
才才又低头去挖粪,小月一把夺过镢头,“咣”地甩在院子里,锐声叫道:
“你只知道干,干,谁让你干了?!”
才才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末了,看着小月的脸色,又是讷讷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小月说句:“没出息!”转身进屋洗脸去了,扑啦,扑啦,一个脸洗完了,一盆水也溅完了。
王和尚进了院。他是一搭早去拾粪了的。经过自家三亩地的时候,间出了一大捆包谷苗,一进院门,“哗”地丢在地上,对着才才说:
“种的时候,我说太稠太稠,你总是不听,现在长得像森林一样,一进地,纹风不透,那是在壅葱吗?天这么红,再要一旱,我看就只有等着喂牛了。”
才才说:
“大伯,就要种稠些,这品种是我特意换的。”
“我知道,‘白马牙’就是新品种,那种得多稀。”
“这种子和‘白马牙’不一样哩,它不是靠单株增产,而是靠密植。”
小月在屋里气又上来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