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你回去吧,等过几日忙完了,回来和哀家一起替皇上选几个靠谱的司寝,就可以欢欢喜喜的回家过年去了。”
&esp;&esp;赵菁听了这话,倒是微微一愣,她没料到太后已经这般着急了,连年都不用让她在宫里过了,这样一来,赵菁岂不是真的可以回鼓楼大街和兄嫂过年了?
&esp;&esp;从永寿宫里出来,上了去往武安侯府的马车,赵菁的心才算真正放了下来。看来太后娘娘这一回是铁了心让自己出宫了,赵菁想到这里,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心情就像是出笼的小鸟一样愉悦,想着战战兢兢的日子总算到头了,赵菁合手默念了几声佛,当真是上辈子积德了,这辈子能从宫里活着出来。
&esp;&esp;赵菁回了武安侯府,才听说景国公夫人过来了,景国公夫人是太后娘娘的堂姐,身份尊贵。景国公一家因为在拥立先帝的时候立下了大功,立国后被封为一等国公,家世显赫。对于打了十几年光棍的武安侯来说,能娶上景国公府上的姑娘,其实算是运气不错的,当然前提是,这里头没有猫腻的话。
&esp;&esp;只是从这几日赵菁在武安侯府听来的这些闲言碎语中显示,侯夫人所怀的身孕有些蹊跷。当然这些话并没有传到徐老太太的耳中,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esp;&esp;赵菁因是宫里派来的,听说景国公夫人来了,自然也是要去一见的,她从外面刚回来,身上寒气重,便在抱厦坐了一会儿,让丫鬟往松鹤堂里头通报。
&esp;&esp;景国公夫人略带着几分刺耳的声音便从堂屋中传了出来。
&esp;&esp;“我女儿跟了你儿子,一天的福分没享到,如今死了,难道连个正二品的诰命都等不到吗?老太太你若是个懂实务的,就该去宫里求了皇上和太后,让她们下旨册封我女儿正二品诰命夫人,穿着诰命服大妆入殓。”
&esp;&esp;赵菁在外头听了眉梢略拧,太后的旨意是:按正二品诰命夫人规制操办。但是赵菁来的时候,武安侯府已经为侯夫人入殓完毕,况且如今是新朝,整个朝廷也只有那么几个正二品的诰命,朝服若是准备起来,也需要不少时间,武安侯夫人嫁过来半日侯爷就出征去了,自然没有上书朝廷,让礼部上呈皇帝,为侯夫人加封。
&esp;&esp;人都死了,如今再来争这些,有什么用呢?
&esp;&esp;赵菁是觉得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只是这可难倒了徐老太太了,她哪里懂什么诰命不诰命的,她自己封诰命的时候,也是老侯爷领了她进宫玩了一趟,出来的时候当时的皇后赏了她一套衣裳,她后来才知道,那是正二品的诰命服。
&esp;&esp;“亲家,这些我也不懂,什么诰命不诰命的,不过就是一件衣裳,我给儿媳妇做的大敛的衣服料子也是不差的,上面还绣着金线,镶着珍珠呢!”
&esp;&esp;赵菁正端着茶盏喝茶,听了这一句忍不住就喷出半口茶来,这时候小丫鬟已经去了里头回话,她便放下了茶盏来,矮着身子从帘子里闪了进去,向着景国公夫人和徐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esp;&esp;徐老太太瞧见赵菁,顿时就跟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站了起来,亲自要迎,赵菁忙扶着她坐了下来,徐老太太便忍不住开口道:“菁姑娘,你来说说看,这诰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一身衣服吗?穿着还怪不舒服的。”
&esp;&esp;赵菁这时候只忍着笑,安抚徐老太太道:“对您来说,那确实只是一身衣裳,可对有的人来说就不是了,那是名、那是利、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想要牢牢抓住的东西。”
&esp;&esp;赵菁这话说的没错,可在景国公夫人耳中听起来却有那么些刺耳,那一张原本看着端庄威严的脸上顿时有了几分怒意,赵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才起身对景国公夫人道:“国公夫人爱女心切,奴婢也知道,只是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武安侯夫人所有的殡葬规制都是和正二品诰命夫人一般操办的,除了诰命服因时间紧迫不能赶制之外,其他一应的规制,都与正二品无异!”
&esp;&esp;景国公夫人也知道赵菁是在太后娘娘跟前说得上话的人,如今既有她在场,她也不好发难起来,不然的话,凭她徐老太太一个乡下婆子,也只有吃瘪的份儿。当初若不是急着为女儿找婆家,景国公夫人是万万不会把女儿嫁入武安侯府来的,谁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个薄命的,孩子没保住也就算了,毕竟是个野种,可是连命都没有保住,景国公夫人再怨她恨她,这时候却也伤心了几分。
&esp;&esp;“我苦命的女儿,我且不跟你计较……”景国公夫人站起来,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站起来带着几个婆子丫鬟浩浩荡荡的走了。
&esp;&esp;徐老太太看着她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也气的胸口疼,等她们走远了,才敢拍着桌子道:“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你要真心疼闺女,就不改把她养成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连我家的孙儿都保不住,我还没找你呢!”
&esp;&esp;赵菁听了这话,又忍不住失笑,老太太看着平常在家挺厉害的,谁知道却是纸老虎,在景国公夫人面前全无还手之力。其实赵菁也明白,像徐老太太这样,草根出生的老封君,必定和景国公夫人这样的世家媳妇说不到一起去的。
&esp;&esp;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esp;&esp;“菁姑娘,可让你见笑了。”老太太自己也觉得自己没脸了。
&esp;&esp;赵菁只笑着道:“这有什么,老太太只是不明白这里头的规矩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侯夫人去世了,以后也不会再跟景国公夫人打什么交道了,老太太别忘心里去就好。”
&esp;&esp;赵菁扫了一眼厅中,孙玉娥和韩妈妈都不在,大约是老太太要见客了,所以也没让她们在跟前待着。赵菁瞧着老太太那一脸颓丧的样子,忍不住也同情了她几分。
&esp;&esp;先帝是前朝的旧臣,推翻了前朝之后,除了加封了同他一起打下江山的将士之外,很多文臣都是前朝的老人,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那些文臣根基深厚,关系错综复杂,背后更是有数不清的姻亲关系,像武安侯府这样的后起之秀,想让打入这个圈子谈何容易。
&esp;&esp;况且……徐老太太又是这样的一个人,连家务事都懒得管,除了在府上含饴弄孙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esp;&esp;“我倒是不往心里去,只是怕礼数上要是不周到了,让外头人笑话,他们笑话我不打紧,只是将来安哥儿回来了,又要受人指点。”
&esp;&esp;老侯爷去了也有□□年了,想来这么多年徐老太太和武安侯相依为命的,自然是处处为他考量的。赵菁想起那日张妈妈同自己说起的武安侯的事情,还觉得有些眼热,便顺口安慰老太太道:“老太太,我今儿刚从宫里回来,侯爷又打了一个胜仗了,老太太您就安心吧。”
&esp;&esp;徐老太太听了这话,果然高兴了起来,只笑着道:“又打胜仗了?怪不得最近都没收到他的家信,原是忙着打仗了,我得赶紧去佛前烧一柱高香,让佛祖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esp;&esp;赵菁从徐老太太那边出来,嘱咐了这两日不去老太太的松鹤堂用膳了。她染了风寒,虽然好了许多,但侯府孩子多,若是传染了出去,倒是不好了。
&esp;&esp;丫鬟自然老老实实的回了,赵菁便窝在自己的小院里,让宫女杏儿在廊下熬起药来,冬天日短,不知不觉几天过去了,张妈妈也从普照寺回来了。
&esp;&esp;“菁姑娘,你没瞧见当时孙妈妈那个脸哟,拉得跟马脸一样,一抬腿就跑了,老奴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灰溜溜的样子呢!”张妈妈在普照寺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坦了很多,可想着过两日侯夫人一下葬,赵菁就要走了,侯府的生活又要回到原样,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失落了起来。
&esp;&esp;“姑娘从宫里出来了,打算做些什么?是做些个小买卖呢?还是嫁人相夫教子当少奶奶去?”张妈妈寻思着老太太那脸皮薄,只怕是开不了口了,自己便旁敲侧击的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