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思安闻言脸上一热,想着再过几日自己就要大婚,如今连宾客的名单都没整理出来,这也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棘手。一想到自己都已经成过一次亲了,徐老太太怎么连这些还没弄明白,徐思安自己也觉得有些绝望。
&esp;&esp;用过了午膳,松鹤堂里头颇有些暑气,给徐老太太捶腿的小丫鬟已经有些困得抬不起手来了。张妈妈拿着名录一家一户的念出来,老太太听着家家都觉得耳熟,可就是想不出来和侯府到底有些什么关系。
&esp;&esp;“你等等,这个钟家又是哪家,我怎么就记不得了呢?”徐老太太以前从不做功课,如今临时抱佛脚就有些难了。
&esp;&esp;张妈妈倒是有耐心,只笑着道:“老太太又忘了,这钟家是老侯爷有个表妹,当初嫁给了钟家去的,原也是老侯爷的部下,他家如今两个儿子,也都在侯爷的麾下,算是亲戚,也是故交。”
&esp;&esp;徐老太太听了略点了点头,又问:“那刚才那个贺家呢?也是老侯爷的部下?”
&esp;&esp;“贺家不是,贺家是大姑奶奶的姑奶奶的夫家,大姑奶奶的姑奶奶是宝哥儿和慧姐儿的亲姑母,虽说如今大姑奶奶去了,可也不能就这样断了联系。”
&esp;&esp;“这都七拐八弯的了,都要请?”老太太这会子已经完全糊涂了起来,抓过张妈妈手边的名录看了一眼道:“你这哪儿来的?”
&esp;&esp;张妈妈便笑着道:“这是前年侯爷大婚,因是太后赐婚,所以名录是内府的公公和我们府上的管家一起拟定的,上头应该全得很!”
&esp;&esp;老太太听了这话,略拧了拧眉道:“既然这么说,那就把这上头景国公府顾家的亲戚全撇开了,其他的统统再请一遍便好了。”
&esp;&esp;张妈妈听了这话不禁涩笑,瞧见小丫鬟都快睡着了,上前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喊了她下去倒茶去,自己来给老太太捶起了腿来。
&esp;&esp;“老太太说得有些道理,只是这其中也有和我们两家都是亲戚的,必定也要请来,还有一些是老侯爷的故交,也不能不请。”张妈妈正说着,外头小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周管家到了。
&esp;&esp;徐老太太听见周管家来了也提起几分精神来,忙坐起了身来,吩咐小丫鬟喊他进来。
&esp;&esp;“周管家你来的正好,以前老侯爷交际的人家,你门清呢!我家如今却是没有什么亲戚了,有的也都在兖州老家,早八百年就不联系了,你看着外头长联系的人家都请了,也就大差不差了。”
&esp;&esp;周管家才进门,就听见老太太已经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他往她手边的小几上看了一眼,笑着道:“老太太这儿有上回侯爷娶亲的名录,那就再好办不过了,除了景国公府那边的亲友,剩下的就差不多了。”
&esp;&esp;老太太一听这话,笑得何不拢嘴道:“我刚就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你跟我想的一样,我寻思着,景国公那边的亲友,但凡是能跟我们府上沾亲带故的,也都请过来,好让他们知道,咱侯爷又娶媳妇了!这回娶得比景国公府的姑娘还好呢!还是皇上赐婚的,是摄政王的妹子!”
&esp;&esp;周管家拿着名录看了一眼,笑着道:“老太太的主意是不错,就怕这帖子下了过去,他们不敢来倒是真的!”
&esp;&esp;徐老太太闻言,只不屑道:“他们爱来不来的,人不来,礼还能不到吗?我就是也想坑他们一把怎么了?”
&esp;&esp;周管家和张妈妈听了这话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妈妈笑着开口道:“周管家,您就按老太太的意思办了吧,赵家瞧着也是没什么亲戚的,总不能这一回还没上一回的排场大吧?那可就委屈了侯爷和菁姑娘了!”
&esp;&esp;周管家拧眉想了想也是,侯爷头一婚可是被坑惨了的,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凑合了过去,一定要大办一场!
&esp;&esp;☆、
&esp;&esp;兴隆庄上的三进宅院门外,停着五六两的马车,几个婆子正在往车上装东西,孙妈妈拧着眉心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忽然一个转身,挺直了腰板往正厅里走去。
&esp;&esp;庄上的众人正各自整理行装,厅里没有别人,只有孙老三坐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杆,粗犷的脸上一双眉宇紧皱。
&esp;&esp;孙妈妈提着裙子就往厅中的靠背椅上一坐,冷着脸道:“要走你们走,我不走,又不是做了大官还衣锦还乡的,在京城有什么不好,要回兖州那小地方去?”
&esp;&esp;哐当一声,孙老三手中的烟杆磕在了地上的青石板砖上,见着厅中左右无人,一个箭步冲到孙妈妈跟前道:“你老是当真想留在京城呢?还是想等着侯府的老太太咽了气,您好去坐那侯府老封君的位置?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esp;&esp;“老三!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我辛辛苦苦的把你们拉扯大了,你就这样对你老娘我?要不是我,你如今能做这么大一个庄子的庄头,玉娥能在侯府当姑娘?你能娶上媳妇像个爷一样的过日子吗?你还有脸说我!”
&esp;&esp;孙妈妈恼羞成怒,站起身来,一个劲的捶着孙老三的胸口。
&esp;&esp;孙老三只是让她捶,等她捶得没了力气,才恨恨道:“我要知道我如今这一切都是要靠老娘偷汉子得来的,我早臊死了,那孙玉娥姓孙吗?你说啊!你倒是说说看!”
&esp;&esp;孙妈妈听了这话脸上却僵硬了几分,落在孙老三身上的拳头无力的捶了下去,退后两步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孙老三道:“他居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你……”孙妈妈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直了双眼道:“我要去找他去!他不给我脸面,我何必给他脸面……”
&esp;&esp;孙妈妈说着就要往外头去,却被孙老三一把拉住了又按坐在椅子上,苦口婆心道:“娘啊!你醒醒吧!还嫌自己不够丢脸?你闹啊!你闹出去你自己了浸猪笼,我还要替你收尸去!咱就这样算了!侯府没说把玉娥送回来,反正她娘如今也改嫁了,我们远远的回老家去,过些安生日子吧!你掐着指头算算,您老还有几年活头了?儿子我还要做人呢!我还指望着您两个孙儿将来能有出息呢!”
&esp;&esp;孙妈妈听了这话终是一愣,抬起头看了孙老三一眼,一向精神奕奕的表情竟然透出几分颓然来,哭笑道:“我要是当时没找人了去退亲那该多好,这会子当侯爷的就是你了,那轮到那个徐思安啊!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这样东西……”
&esp;&esp;孙老三见孙妈妈如今还没清醒,只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见外头正好有小丫鬟经过,便喊住了她道:“你扶着老太太往房里歇着去,东西收拾好了,我们明儿一早就走。”
&esp;&esp;孙妈妈闻言也是无话可说,任由小丫鬟扶着往房里去,想了想又转过头来,对孙老三道:“要回兖州也成,总要让我往慈航庵走一趟,把你爹长生牌位的香油钱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