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糟透了,但也许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双眼充血,尽管穿着外套,衬衫却是皱巴巴的。他没有刮胡子。我想,他已经自暴自弃了。他看起来就像是行尸走肉,目光游离在吧台上。
“我给我们点了一壶咖啡。”我说,“我想我们现在都需要清醒的头脑。”
“路易丝,不管是什么,不管你觉得你了解玛丽安娜多少,”他站在桌边,几乎没有看我,“我没有时间听你说。”
“坐下吧,大卫,拜托了。”我轻柔却坚定地抓过他的手,在他试图挣脱的时候牢牢握住。触碰他的感觉真好。“拜托,有些事情我必须得说,你必须得听。”
酒吧女侍举着托盘端来热咖啡,取出杯子给我们。对此,大卫的礼貌天性显露出来。我松开他,让他在我对面落座。
“我告诉过你离我们远一点儿。”女侍者离开后,他说。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是在警示我,而不是在威胁我。我知道玛丽安娜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去见过她。”
他瞪着我:“上帝啊,路易丝。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能从他的恶声恶气里听出恐惧,现在我可以正确地看待他了,我内心充满了羞愧。
“因为我是个傻瓜。”我说,“比傻瓜更糟,我……”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概括,“我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愚弄。我做了一件特别坏的事,我需要告诉你。”现在他开始听我说话了,谨慎又机敏,像一只被猎人捉住的狐狸。“但首先,我要跟你说说我了解到的事情,好吗?”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这并非任何料想中的对质,他需要花点时间来彻底理解。他今天喝了多少酒?他要喝多少酒才能麻醉自己,逃脱他可怕的生活?
“继续说吧。”他说。
“好的。”我做了个深呼吸,“我想你的妻子是疯了,她有反社会倾向或者精神病之类的症状。你给她吃药是因为你知道她的疯病。你一开始意识到的时候,你试图要帮助她,但现在你要控制她。这就是你为什么要那么频繁地给家里打电话,去查她岗。阿黛尔知道我们上床了,她跟我做朋友是为了让我与你敌对,我还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她无疑是在玩弄我,玩弄我们。她杀了你的宠物猫就像杀了玛丽安娜的猫一样,而你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有你的某个把柄,威胁你要把罗伯的事情告诉警察,他的尸体仍然还在她庄园的某个地方。她告诉我你杀了罗伯——”
他探身向前想说些什么,但我举起手,让他保持沉默:“听我说完。”他瘫坐回椅子里,接受了这个指控。“她告诉我你杀了罗伯,”我重复道,“但我不相信。”他抬头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希望的光芒。“我想无论罗伯出了什么事,那都是她干的,可能之后你袒护了她,因为你爱她,而且她刚刚失去父母。你犯了一个愚蠢又糟糕的错误,而她永远握住了你的那个把柄,为了留住你。”突然我觉得很想哭,我咽下了泪水。
“我真是太可恶了,因为你没有敞开心扉,我居然相信她而怀疑你。我早就该知道的。我本应该相信我对你的感觉。但是在伊恩背叛我之后,我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去相信一个男人。我把这不信任感全都带到了我们之间。”
“要相信一个欺骗妻子的男人并不容易。”他看起来很羞愧,可我不想让我们纠结于此,这不重要。
“当时你那么生气,威胁着要我离开,我本该看出来你是试图保护我不被她伤害的。但我没有。她又那么擅长伪装成脆弱的样子,那么擅长诱导我。我真没用,居然上了她的当。”我将身体探过桌子,握住他的手。“我需要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大卫。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曾经很愚蠢,但现在我真的需要听你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因为我厌倦了阿黛尔的谎言,要是我听不到真相,我最后会发疯的。”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我希望他从我眼中看到信任,也看到我对他的感情。
“不管真相是什么,大卫,我都相信你。”我说,“但我需要你把这一切都解释给我听。钱的事情,罗伯的事情,我需要知道。因为之后我要告诉你一件我做的坏事,你可能会因此而憎恨我。”
“我绝不会恨你。”他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快哭了。我让自己陷进了怎样的麻烦里。我们让自己陷进了怎样的麻烦里。我居然曾经认为他是杀人犯?他抿了口咖啡,清了清嗓子,视线在酒吧里转来转去。他也在试图抑制哭泣吗?
“你就告诉我吧。”我说。现在我们之中得有一个人坚强起来,那个人由我来做。
“这一切都太过可悲。”他盯着自己的咖啡。我有一种感觉,他不会抬头看的,直到他体内这个故事的毒瘤爆炸,毒素全都清除。“我的整个人生都太可悲。但一开始它并不是那样。一开始……呃,一开始它很棒。上帝啊,我爱她。阿黛尔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不仅如此,她甜美又有趣。她的父母并不赞成我们在一起。我是个贫穷农民家的孩子,我父亲会挥霍一切,只为喝酒。而且我差不多要比她大5岁。我常常能见到她,认识她似乎有一辈子那么久。她过去一直跟着我转悠,我在学校附近的田地劳作的时候她总跟在我身边,有时候还会跟我倾诉她的噩梦。”
“她就是那个小女孩,你把有关梦境的书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