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几回,谢司涉是真的怕了,他真怕吴亥这次一转身,临江四城也没了……
可如今天下大势以燕独大,吴亥不管为了什么,都不可能再把临江四城让给燕王才是。
这几年,谢司涉看着吴亥一路走着,走至今日,成为了姑苏顶梁砥柱之一的谋臣,这足以证明,他每一步都没有走出偏差,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每每在谢司涉觉得自己能懂一点吴亥的时候,吴亥就又做出了让他又猜不透的决定。
比如这次。
在谢司涉看来,去什么平苍城啊,抵御燕军,最佳的也最适合吴亥的地方,分明就是临江营。
但吴亥偏偏不待在这,偏偏要去平苍城。
四城之一,离燕军最近的平苍城,一旦平苍城陷落,后果不堪着想,先不说罪与责,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问题…若是保住了命,那就又得说罪与责。
绕来绕去,谢司涉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送命的难题,冷静理智如吴亥,干什么非要去碰这
难题?
白裳被江风吹得鼓动,衣角圈圈细密淡金的线,连串在一起,像极了梧桐的叶子。
清冷凤目扫向谢司涉,见他面上彷徨,吴亥淡淡说:“我说过,我只为自己筹谋。”
谢司涉:“……”
吴亥有多淡然,谢司涉就有多不安。
谢司涉在这一刻,忽然生出一种冲动,他想把自己的算计全盘脱出,把天书的事,把和吴泓晟密谋的事,全部托盘而出,告诉吴亥。
可这双凤目,漂亮,清冷,薄情的很…
视线触上,谢司涉浮上心头的冲动就又退潮一般,散了个干净。
“权势、地位、声名、财富。你可以在我身上得到这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吴亥说过的话。
不说了。谢司涉心想,我也该,为自己筹谋了。
他想:“只要拿到了天书,我就可以比他们每一个人都好了。”
嘴唇张张合合,闲愁付之于江河,谢司涉咧嘴,拱手笑道:“那殿下,一路顺风。”
军船缓缓驶过碧水,开出一线白浪。
吴亥站在甲板上,看着天水一迹,看着海鸟成双,身边没有其他人,幽邃冷冽的双眸终于温和下来。
他这一生,确实只为自己筹谋。
只不过,他这一生的筹谋,都只为了得到一个人。
日思慕想,一有机会就要立刻赶过去相见的人。
太想了。
——
临江四城的战报天天往姑苏递,每每递进姑苏城,朝堂上的一干文武都是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