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猜测道:“您在兖州城内有安排?”
谢慈呼吸声十分浅弱,片刻后,他底哑地应了一声:“见一个人,见了就走。”
盈盈一头雾水越来越糊涂。
好在,她没有等太久。
隔着湍急的护城河水,兖州城内终于传来了骚乱。
只听马蹄声如急促的鼓点般,闯过了闹市,冲撞开城门的守卫,于那一抹浓重的夜中,斜刺了出来。
盈盈猛地上前一步,循着声音的来处望去,而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她。”
纪嵘和芙蕖的马后坠了一连串的追兵。
盈盈回头看向谢慈。
谢慈人依然倚在那只有小臂粗的杨树上,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仿佛真的只是为了来看一眼。
盈盈忽然有些怕,上前关切道:“主子?”
谢慈闭上眼睛:“我们可以休息一晚了。”
纪嵘和芙蕖出现的太是时候了。
尾随谢慈而来的杀手在兖州城外将他们堵了个正着,隔着半座山,他们遥遥神交,打了个照面,纪嵘调转马头便踏上了另一条逃生的路。
崔少东家的家仆不是专门做追捕的,很快撤回了城。
但他们一路的处境,并没有好太多。
——“崔字号钱庄的少东家让乌鸦啄瞎了眼睛。”
消息在道上传开。
几乎所有的局中人都深信不疑——那必出自谢慈的手笔。
纪嵘带着芙蕖,行踪半藏半掩,一路上始终在疲于奔命。
他们夜里宿在野外,并不敢在一处地方固定休息超过一个时辰。
纪嵘从山里打了些干净的水,用竹筒盛了,递到芙蕖面前。
芙蕖嘴唇已经干裂出了血痕,她捧着水,不舍得牛饮,慢慢的润着口。
纪嵘:“你何苦来哉……谢照棠没你想的那么柔弱,半个月前,他从扬州往燕京的一路上,银花照夜楼的高手悉数出动,都没能截住他,也就在他身上留几道无关痛痒的伤而已……”
听到银花照夜楼的名头,芙蕖神色一动。
银花照夜楼是个专养杀手的地方,扎根在江湖,却与朝廷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他们只认钱不认人,而当今的朝廷,党同伐异,能给银花照夜楼提供买卖的人太多了。
芙蕖抿下一口水。
半个月前,他从扬州往燕京的路上。
她记起来了,谢慈到扬州祭奠外祖,迟了几日才回京,到太平赌坊找她的时候,不仅形容狼狈还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伤。
原来是出自银花照夜楼的手笔。
她猜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