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世界,景象显示的是一户人家的后门,此刻正是漫天大雪之际,四周不见行人踪迹,苏沫儿仔细看就知道是自家府邸的后门。
门咿呀一声打开了一边,一个粉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扫把,小脸蛋通红,轻轻吸溜了一下鼻涕,小嘴哈出白气,娇嫩如花的年纪。那毅然就是落叶小时候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没有被苏沫儿看上做伺候丫鬟,只是一个看家扫地的小丫鬟。今天是初雪,雪下得特别大,她打算把积雪扫扫,免得雪多了堵门。不然到时候管事又要骂人了。管事那么凶,在落叶小小的心里,管事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她拿的扫帚都快有她那么高了,她拿着大扫帚起劲地扫着地,她还想着扫完地回厨房顾大娘那里喝甜汤,顾大娘说她女孩子该长身子了,要好好补,这样才会出落的好看。
她这个年纪哪里会在意出落的好不好看啊!只想着扫完就能喝甜甜的汤,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劲。
都说自扫自家门前雪,可落叶是个热心肠的,偏偏连隔壁人家的道也扫了,结果扫着扫着就扫出了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冻昏在雪地,搂着身体抖个不停,黑乎乎的脸都结了白霜,嘴唇乌青乌青的。这可把落叶吓坏了。
她自小在府里长大,还没有接触过这类人,虽然他昏过去了,可落叶依旧不敢多待,赶忙跑回去了。
那乞丐就躺在那里无人管也无人理,那个世道下九流的人命都是轻贱的,一个乞丐的死活,又有谁在乎呢!
只是没想到落叶却又去而复返,再次回来手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还有一条破旧的厚毯子。她端着碗抱着毯子,轻手轻脚地又从后门里跑了出来。
她走到乞丐面前先是犹豫着,看着乞丐青的脸色和抖的身子,最后还是不忍心看着乞丐死,就给他翻了个面,把毯子裹住他全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汤。
其实乞丐从落叶现他时就醒了,只是他心里没了生的**,干脆就装死到底好了,果然小丫头被吓倒了,没有理他直接就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还给他毯子和姜汤,毯子包裹住他的瞬间就将他从心里暖到了全身,他忍不住睁开眼向她看去。一张粉嫩娇艳的小脸,布满担忧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他觉得心脏又强而有力地跳动了。
落叶见他终于睁开眼了,心里都要乐坏了,觉得自己救了一条人命,刚才的害怕也消失无踪,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菩萨见自己这样的功德,日后会善待自己吧!
“你怎么样!这是姜汤,很暖身子的。这条毯子是顾大娘以前的,现在破旧了就洗干净放起来了,是干净的,我没骗你。”
乞丐很想笑,但心里很感动,眼前的小丫头善良的都带着光,照耀着他这具残破的身躯,给他带来怜悯的希望。
“我相信!”
“呵呵,你相信就好,你披着就不会冷了,喝了姜汤身子也会回暖。我叫落叶,你叫什么!”
“傅安!平安的安!”
“这个字好,一生平安,比什么都好。对了,这个给你吧!”
说着落叶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簪子是实心的,比空心的值不少钱。一个丫鬟能有这样的簪子,在嫁人时也可以做压箱底的嫁妆。只是她却不在意似的,顺手就给了乞丐。
“呵呵,这个是前几日夫人赏我的,二小姐前段时间得了厌食症,近来终于进食了,夫人很高兴,给在场的丫鬟嬷嬷都赏了东西。”
“我那天走了运,跟着顾大娘去送午膳得了赏赐。你要离开这里肯定需要钱,我没有银子,这个我一个小丫头戴着不好看,给你算了。”
傅安看着被塞到自己手里的金簪子,心里充满了讽刺,曾经何时自己也是这般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可此刻却真的需要它。当自己快要饿死冻死时,富贵人家却因为孩子肯吃饭了,大肆给下人赏赐贵重饰,这就是命,你不得不认。
“多谢你,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你我素不相识。”
落叶看了看他,不由地笑了,笑容灿烂带着一种莫名的光芒,让傅安的心神晃了晃,落叶笑道:
“很小的时候,嬷嬷们就告诉我,要多做善事,菩萨会保佑做善事的好人一生平安的。我觉得这话很对,你看,我不就把你的命救回来了嘛!没什么难的。”
真是天真的小女孩,可却正因为这份天真善良救了自己一命,傅安觉得自己现在又不想死了,或许他应该好好活着,等哪一天有机会了,他报答她,让她一生平安吧!
落叶回去后把这件事放下了,可傅安却一直记着。两人分道扬镳,顺着自己的命运轨迹前进,各自过着不同的人生。
落叶成了苏沫儿的陪嫁丫鬟,一起到了林家,因为偶然间见过落叶,苏沫儿一时心痒就留下了落叶当自己的大丫鬟。
落叶高兴坏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迎来了大转折,当了大丫鬟,代表她至少比其他下人体面一些,即使做不了林家公子的通房,至少嫁人时不用给人做妾。嫁的也会是体面人家。
她没什么大追求,只求这一世活得自在,活得轻松就好。苏沫儿无疑是她生命中的贵人,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即使苏沫儿做了背叛林家的事,落叶也是毫不动摇地站在苏沫儿这一边,在苏沫儿被安玄清背叛,打入冷宫,所有人都离开苏沫儿时,她依旧不离不弃地陪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自记得事起就是被人买来卖去,在苏府才被好好对待,她信奉主子为天,在经历了人生富贵的大起大落,她只能把苏沫儿当作唯一了。
苏沫儿便是她的信仰,也是活下去的希望,至少可以提醒着她,她现在活着,是为了这个身为她主子的人,她主子需要她,她必须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