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皇帝,防着自己娘家,不喜欢自己所生的儿子。丧子之痛也大不过皇家体面,皇后只能收起全部悲伤,做称职的国母。她还有家人需要照顾,还有幼子需要保护。
皇后一直以来,对华家散状家务事颇有微词。多次说过,要妻妾和睦、母慈子孝。华家没有按她的希望来,最多也不过是说几句,绝不会硬来。
华自闲每次见皇后,都要提前准备一堆吉祥话。这次再加上敬妃晋位,吉祥话工作量告急。再加上乌泱泱的皇室宗亲,只能在心中默念,我是无敌的小可爱!
巍巍乎应天地之变通,荡荡乎作皇王之轨度。广达楼是洛阳城中最高的建筑,高耸入云,规模宏大。
天德帝的万圣节,皇后的千秋节,都在这里举办。敬妃能得到这般排场,用她自己的话说,这辈子都值了!
席上玩起了击鼓传花,皇后只露了一小下,便将主场还给了敬妃。而敬妃呢,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实在做不出盛气凌人,扬眉吐气的小人得志状来。
和宫中姐妹闲聊两句,就各自找乐子去了。反正广达楼够大,甭管是嬉戏还是独处,都能找到场地。
华自闲喝多了梅花酒,方便完躲清静。登高远望,巍峨壮阔。偏偏有人见不得这难得的清静。“五郎主好雅兴!”
华自闲倚在栏杆上,并没有回头。来人坐到华自闲身旁,好奇道:“五郎主在看什么?”华自闲心中叹气,简短道:“东宫!”
来人将半个身体探出去:“原来这便是东宫,没什么不一样嘛!”华自闲有些困了:“昔年,这广达楼,属东宫地界。武宗皇帝最爱长子,且常年居住于上阳宫,便将这广达楼送给了昭德太子,给儿子撑场面。祥泰十五年的那场大火,没有波及到广达楼,实属幸事。只是那东宫,修缮了十几年,越修越旧!”
纪昭雪目光灼灼:“五郎主怎会对前朝旧事如数家珍?”华自闲好笑:“洛阳城中谁人不知?”纪昭雪自罚一杯:“是我唐突了!”
梅花酒、椰子酒,是宴饮时姑娘们最喜欢引用的两种饮品。名为酒,其实半滴酒精都没有。只不过用酒坛子盛装,这才借了酒名。
纪昭雪刚才喝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宫廷御贡羊羔美酒。这种酒吧,味道不浓烈,颜色也好看,爱酒的宫廷妇人都喜欢它。关键还能美容乌发,不多喝几杯都对不起自己!
华自闲不喜饮酒,换句话说,她讨厌一切让脑子不清醒的东西,更讨厌与一位酒鬼对话!看纪昭雪喝酒的架势,就知道精于此道。
也许是华自闲的嫌弃太过明显,纪昭雪解释道:“五郎主放心,我喝不醉的!只是这酒太好喝了,我忍不住。”
行吧!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华自闲起身便走,被纪昭雪挡了回去:“且慢,小女是来道谢的。”
华自闲看向她不说话。纪昭雪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五郎主帮我解围。”华自闲才不上当:“就算没有我,也不耽误纪庶妃的计划。”
纪昭雪有些不好意思:“五郎主果然什么都知道。”华自闲直接了当:“你不是来道谢的。”纪昭雪承认:“我是来与五郎主谈合作的。”
华自闲找了个位置坐好:“合作?合作意味着双方共赢。纪庶妃可有让我得益的筹码?”纪昭雪信心满满:“沈庶妃的命如何?”
这就有意思了。“我与沈庶妃,远无怨近无仇,要她的命做什么?”纪昭雪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哦!“沈五姑娘在华阳宫过得可不太好。沈庶妃素来与姐姐感情深厚,不敢怨恨皇上,自然将这满腔愤恨倾注在五郎主身上。”
“沈家人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见长,打坏别人家的东西,还怨恨在心。她怎么不怨亲爹娘,没将她姐姐教养好,这才酿成大祸!”华五姑娘挖苦起人来,真是字字在理。
纪昭雪同仇敌忾:“沈家也太欺负人了!”华自闲话音一转:“那有怎样?沈五、沈七在沈家无足轻重,断不会为了她们姐妹二人影响沈家大业,更加不可能与我华家撕破脸!准确说,沈家除了感恩陛下恩赐,半句怨言都不敢说出口。我倒是不怕沈家寻仇,反倒是庶妃你,沈七是你最大的对手。除掉一个对手,换我一份人情,万一东窗事发了,还能赖在我身上,好算盘呀!”
纪昭雪哪能承认:“沈庶妃心高气傲,孤僻难相处,谁也换不来她一个笑脸。这样的沈庶妃,不足为惧!”
是吗?华自闲可不信:“你进安王府,还不满半年,比我认识安王的时间都短。对于一些久远的事情不知情,情有可原。安王在燕州出生的,彼时的沈淑妃,只不过是王府侍妾,还是亲王的皇帝陛下,为了不惹孝敬皇后生气,就连安王出生的消息,都隐瞒了下去。后来陛下登基,沈淑妃母子入宫,安王才上了皇家玉牒。可想而知,当初的日子是多么难熬。待安王长大了些,入学武城殿。教学对他与对康王的态度,截然不同。也不难理解,一位正经嫡出的尊贵皇子,母家同是鲜卑族裔,有开国之功。安王呢,母家出身不好,母亲爬|床上位,直接被送到床榻上的。每当安王被蔑视薄待之时,沈家舅父就会逗他开心、惹他开怀。所以呀,安王对凤三爷,可是很有感情的。你说,安王最敬重的舅父之女,因遭人陷害而不得已委身于他做妾。性子清冷,不好接近怎么了?与安王感情好足够了!再说了,沈家可是安王的钱袋子,为情为利,安王都会十分看重沈七。”
不给纪昭雪消化时间,华自闲继续:“你在安王府如日中天,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上好精细的,可曾精细过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