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顾飞有法宝。
蒋丞裹着一身风雪钻进玉米面儿馒头的时候有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开车吧,老伴儿。”
“开车了,”顾飞关好车门,发动了车子,“坐稳啊老伴儿。”
“赶紧的!”蒋丞拍了他后背一下。
小馒头开了出去。
街上一根儿人毛都没有,只能看到在路灯的光里飞舞着的雪花,蒋丞挺喜欢看雪花的,能看到风的轨迹。
风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没有味道。
但你却可以看见它,落叶里,飘雪里,地上打着旋的炮仗屑里,黄色的枯草的味道,白色的清凉的味道,红色的硝烟的味道
虽说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但顾飞还是把小馒头开到了河边,上回他俩在这儿吵过一次架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河里没有水,从岸边到河床,一片白色。
“白天来的话,这儿肯定有人,”顾飞下了车,“钢厂这片儿,最浪漫的地方就是这条河了,强行有水有草有树。”
“咱俩也算强行浪漫了。”蒋丞拉好围巾,跟着顾飞一块儿往河沿上下去。
下河沿儿只有土块石头路,被雪一盖,每一脚踩下去都有种能直接出溜到底的感觉。
顾飞往后伸出手,蒋丞拉住了:“你是不是怕我站不稳直接给你铲河里去。”
“不是,好歹校篮的,”顾飞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就是想拉一下你的手,你手还挺暖”
顾飞这话还没说完,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猛地一滑。
蒋丞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接着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拉力,他往后倾了倾想跟这股力气对抗一下,但没有成功。
脚下没有合适的着力点,他大概连半秒钟都没撑住,就被拉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脚把本来就已经失去平衡的顾飞直接铲倒了。
顾飞摔到了他身上,然后他俩像坐滑梯似地滚成一团,从坡上连滑带颠地一路滚到了河沿儿上。
“我操!”蒋丞吼了一声,感觉自己从后背到屁股都跟被人拿棍子砸了一顿似的。
“我压你蛋了?”顾飞因为有他垫着,似乎还好。
“压我蛋了你这会儿还能听到我出声?”蒋丞撑着地,屁股还没缓过劲来,“这情人节过得真是别致啊男朋”
顾飞在他腿上掐了一把,他后面的话被掐断了,也在这同时感觉到了河沿儿上,就在他们旁边,余光里,还有人。
蒋丞猛地转过头,顿时愣住了。
“操。”顾飞压着声音说了一句,站了起来,手伸到了蒋丞面前。
蒋丞抓住他的手,借了个劲儿也站了起来,然后一块儿转过身,跟旁边离着他们大概也就十米不到距离的人对视着。
此时气氛非常诡异。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有个人的确挺奇怪的,但既然他们能想得到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全钢厂最浪漫”的地方来约会,自然也会有别人能想到。
碰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顾飞和他,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四中贴吧里的神人一样想得比宇宙还远再说自打那天跟沈一清出了柜之后,他就像卸掉了一袋一直扛着的水泥包,什么都无所谓了。
但这人是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肯定认识他们,甚至还相当熟悉的人。
从复习的角度来说,他现在并不希望被熟人知道这些事儿,他怕自己心烦意乱被影响。
所以是时候该把王旭灭口了。
没想到先灭口的居然不是周敬而是王旭。
“你”顾飞先开了口,“在这儿干嘛?”
“过情人节。”王旭回答。
寒风里王旭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落寞和伤感。
蒋丞就在这一瞬间暂时把灭口的事儿放到了一边,被王旭一条单身狗非要在情人节大半夜的跑河边来吹着冷风自虐的精神给震惊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经病啊?
“自己过?”顾飞大概也同样震惊,“还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