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筠来了,正看到一件喜事。”林如海不是迂腐板正之人,否则也不会为女请举人为师,亦不会赞同林青筠读书。见她进来便将手中邸报递过去,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让她看,以往林黛玉在家时也常翻看邸报,所以他的动作很是自然随意。
林青筠眼中染了笑意,越发觉得穿越能遇到一个像林如海这般的长辈实为一大幸事。虽因心理年龄之故无法将其视为父亲,但几月相处,林如海每场有闲便教导她读书,堪称师长,林青筠对他很是尊敬。
接过邸报顺其所指一看:“张鸣?伯父认得他?”
林如海笑道:“你看他是哪里人。”
林青筠又看,见上头写的是金陵应天府,她便是金陵人士,后来受先父张师兄相助……
“伯父,他莫不是我父亲师兄张先生家的三公子?”来林家前林青筠曾在张家住过几日,知道张家有三位公子,其中最小的一个去了京都应试。
“正是他!”林如海想起那张鸣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若无意外,殿试必定题名,端的是年轻有为才华横溢。
林青筠自然也知道,若非因着女子不能谈论外男,她当真要称赞几句。
说来这张鸣读书上颇有天分,婚事上却颇多坎坷。古人成婚早,张鸣十五岁时说了一门亲,未等过门女方却得病亡故,至十九岁时方娶亲,哪知其妻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古人迷信,加之张鸣才气难免遭人嫉妒,便传出了些不好的流言,以至于其妻亡故一年后张家欲再为他说亲,竟都是些不堪人家。张鸣为此发恨,一门心思只读书。眼下中了贡生,还愁找不着好亲事?
此时她却没发现,林如海看她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
“老爷,去京都的人回来了。”福伯突然进来,打破一室安静。
林青筠识趣的告退,只留下汤盅。
谁知刚出了房门走了没几步远,忽从房中传出一阵瓷碗破碎声响,心里一惊。想着方才福伯所言,蓦地了悟,只怕是上回的话令林如海不踏实,特派人去京都打听了。从书中便知道,贾家下人素会偷奸耍滑,嘴不严,有心打听什么事情打听不出?原著里林如海敬重贾敏,又与贾政互有欣赏,兼之贾家祖上宁荣二公之名,便对贾家信任有加。眼下得了真实消息,岂能不恼怒?
林如海确实恼怒异常,贾宝玉果系不堪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贾家对黛玉的态度。别的且不说,当年进贾家的第一天便遭遇了那许多陷阱算计,别说是个六七岁刚刚丧母的小女孩儿,便是个大人细思来也会不寒而栗。此时他才真的理解贾敏对贾家复杂的心态,也明白为何贾母来信再三夸赞宝玉,偏生她从不接话,把黛玉嫁到贾家岂不是入了虎狼窝么?!
勉强将翻腾的心绪压住,立刻急声吩咐福伯:“赶紧安排车马行人去贾家将小姐接回来,就说我病了,不论贾家有何说辞,务必将小姐接回来!”
第2章 黛玉归家如海认女
林黛玉秉性柔弱,自京都到扬州走了月余,终于在端午节后到达。一路舟车劳顿,虽已是疲惫不堪,但忧心父亲之病,一见着福伯就隔着车窗询问病情。
福伯感慨小姐一片孝心,却因有外人在场不敢据实相告。此回林黛玉回扬州是由贾琏护送,初时接到扬州要接黛玉的消息,贾母不舍,只说黛玉病了,幸而福伯早有准备,说自家老爷病的严重一心挂念小姐,贾母这才松口,令贾琏亲自送来,之后再带回去。
福伯对着贾琏客气道:“琏二爷一路辛苦,房舍已收拾妥当,琏二爷暂做歇息,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下人。我家老爷这两日虽好些,仍是起不得身,见不了琏二爷。”
贾琏闻言笑道:“送妹妹回来乃是分内事,说什么辛苦。虽说姑父病着不该打搅,但侄儿登门却不拜见长辈实在失礼,况且听说姑父之病老祖宗甚是担忧,我也该问问姑父平日里请医吃药之事,回去好叫老祖宗明白。”
福伯故作犹豫,这才同意去禀报。
稍时贾琏便被引进林如海的卧床,刚一进门便闻见一股子药味,耳边已听见哭声。定睛一看,原来是表妹黛玉坐在床边轻声啜泣,而歪在床上的林如海正在安慰。细看林如海形容,面白憔悴,颇见消瘦,且气虚话短,三句一喘,五句一咳,一副病入沉疴之相。
贾琏不由得想起几年前来扬州,那时林如海虽因贾敏亡故而憔悴消沉,一身儒雅风流却不曾消减,少许几句言谈亦令他受益颇多。再看眼下,不由唏嘘。
“侄儿拜见姑父。听闻姑父病了,老祖宗甚是担心,令我亲自送妹妹回来。姑父这病可好些了?请了哪位大夫?吃些什么药?若有用得着侄儿的地方,姑父只管吩咐。”
“琏儿有心了。”林如海虽在内宅事上有些糊涂,但为官多年,城府谋略非一般人可比,否则如何能在巡盐御史一职上连任多年?只一眼就看出贾琏前来的目的以及此刻心思,贾家派贾琏来探他的虚实倒也罢了,难得这贾琏良心未泯有份善念,若幼时便多加教导,凭着那份聪敏机变,未尝不能有所建树。
林如海道:“不过是旧疾犯了,往年常有,只是今春来的迅猛,幸而寻到一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吃了几剂药好转过来。倒是吓着玉儿了。”
林黛玉忙拭泪道:“只要爹爹没事,玉儿便不怕。”
林如海怜爱的摸着黛玉的头,对贾琏说道:“琏儿一路辛苦,只管好生歇上两日,在扬州城内随意逛逛,我命管家打点一批土仪你带回去,老太太与府上对玉儿悉心照料,以此聊作谢意。”
贾琏一愣,当领会到他的意思,忙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