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原本是户部尚书加封太子太傅,去年又加封文渊阁大学士,于年初,皇帝将其点入上书房教导皇子皇孙读书,任上书房总师傅。总师傅虽不必日日到值,但今日新学生入学,又是外孙,林如海早早便来了。
徒晏与林青筠带着初阳睿哥儿先去给帝后请安,然后徒晏送初阳去上书房,林青筠是女子不好跟,睿哥儿却不管,抱着徒晏的腿就撒泼。
“睿哥儿,哥哥是去读书,你跟着做什么?”林青筠每回见睿哥儿耍无赖便是又好气又好笑,偏他性子倔的很,不依着他就是不肯起,才不管地上脏不脏,也不管徒晏呵斥他,仿佛料准了不会打他一样。
“哥哥!哥哥!”睿哥儿很多事明白,可嘴里说不出来,他学说话倒比初阳晚些,可性子却比初阳狡猾。
“睿哥儿!”林青筠板起脸。
睿哥儿忙松开手,望着林青筠又怕又委屈,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之前有一回睿哥儿浑的很,林青筠劝也劝了,哄也哄了,就是没效果,气得打了他一顿。那是睿哥儿头一回挨打,未必打的多疼,可着实吓着他了,自此只要一见林青筠冷脸就不敢再闹。
皇后在一旁看睿哥儿耍混只觉得有趣好笑,见他被林青筠喝住,又心疼的不得了,连忙拉到怀里安慰道:“睿哥儿莫怕,你母亲逗你玩呢。你想去上书房看哥哥读书?祖母让你父亲带你去。”
徒晏无奈的笑道:“母后,睿哥儿还小,去了混跑怎么办?今儿可是初阳上学的第一天。”
“养那么些人是做什么的?难道连睿哥儿也看不住?”皇后疼孙子的很,平日里生怕两个小家伙儿受丁点儿委屈,方才林青筠吓唬睿哥儿,皇后便有些不乐意。
林青筠哪能不知道呢,只是睿哥儿的毛病都是被宠出来的,现今还小不大显,等以后大了才是头疼,必须得从小就管起来才行。反正皇后只是一时不高兴,便是徒晏呵斥了她的宝贝孙子都会挨骂,皇后好歹没给她甩脸子。
徒晏无法,只得带着睿哥儿一块去。
睿哥儿得逞,趴在徒晏身上,临走时回头冲着林青筠做了个鬼脸。皇后一下子就笑出声来,直骂着“小鬼头儿”,林青筠则是气笑了。
来到上书房已近辰时,见着他们来,师傅示意皇孙们停止读书。
上书房的总师傅有两人,又有教导各科目的师傅七八个,底下的学生们不少:定郡王府世子与次子,肃郡王府的世子与庶出两个弟弟、成郡王府陈侧妃所出的长子、忠顺王府嫡长孙,又有其他几个宗室子弟,再加上每人一两个伴读,着实热闹。初阳的伴读是皇后从娘家子侄中选的,与初阳年纪相仿的大多不知事,挑出的两个周家弟子虽读书勤勉,但比初阳大五六岁。皇后想着,大上些许能照顾初阳,毕竟初阳四岁生日还没过呢。
众人略等了等,听外头内监扬声禀报——皇上驾到!
众人跪迎。
皇上进来先看初阳,但见他小小一个人儿,穿着亲王世子服色立在那儿,神色十分平静,只那双眼睛里难掩孩子的好奇。的确,不论是上书房,亦或是这么些的皇家兄弟,于初阳而言都是新鲜。
“拜师吧。”
初阳早先被教导过,此时便依着嘱咐,先拜了孔子画像,又给诸位师傅依次见礼。初阳人小,被安排在第一排最前的位置,伴读既要服侍笔墨书籍,又要听课,一旦皇孙们答不上问题,伴读总要出力。
待初阳安置好,皇帝并未立刻就走,而是开始抽查功课,头一个便是上书房唯一的皇子。皇九子资质平平,其母本想趁着宫中没有其他皇子谋划一番“母凭子贵”,结果终究失望,只好安分下来。皇帝知道此子性情尚算平和,平时也不多加苛责,见答的尚可,便赏。其后又抽查了郡王府的两位世子,定郡王府世子十二,肃郡王府世子十一,功课进度一样,兼皆为世子,平日里明争暗斗的厉害,只如今来个亲王世子,一下子就引来两人注意。
皇帝为使读书的气氛浓郁些,也为制造竞争,特将各王府到龄的庶出子也点入上书房。这其中,定郡王府只有一个庶子徒航,年八岁,本为侧妃所出,但其母难产亡故,一直由定郡王妃养大,性情天真烂漫。肃郡王府除了世子,庶子最多,入学的年纪都在七八岁,府里头尚有年纪小的,庶女更是不少。荣妃为此也没头疼,嫡子仅有一个独苗苗,偏庶出的一窝窝的生,养的又参差不齐,未免进了宫惹祸丢脸,有个庶子一直抱病没让来。
皇帝与徒晏都没多呆,但皇帝人虽走了,耳目却在。
林如海虽是上书房总师傅,但不管授课,另有一名朱师傅过来询问初阳:“世子可读了书?”
初阳见师傅问话,便站了起来,板着小脸儿答道:“在家父亲教了《百家姓》和《千字文》。”
“哦?都能背么?”朱师傅有些意外,倒不是没有两三岁会背书的,但很少。
初阳微露沮丧:“《千字文》只会一半。”
“不要紧,世子背来听听。”
初阳张口背诵,整个上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初阳清脆的背书声。林如海在一旁听着,缓缓点头。初阳背书速度不急不缓,口齿清楚,可见内容记得很牢,再观其神色,泰然自若毫无紧张,这一点十分难得。上书房的师傅们不仅要教授皇子们经史诗赋,同时也负责皇子们的品德教化,作为总师傅,林如海既要监督其他师傅们是否尽责,又要监管皇子们的言行举止是否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