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昇也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
暖暖的阳光顺着窗子照到屋子里来,绒黄的柔光泼洒在杜昇的身上,淡淡的、温柔的氤氲了他整个身躯的轮廓,让他看起来竟是那么的不真实。
此时,此地,眼前的杜昇,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在餐会遇到时,他的神情和样子。
那时的他,骄傲,玩味,意气风发,彷佛一切尽在掌握。
那时的我,迟钝,单纯,不着边际,活在今天时从来不去烦恼明天的事。
而现在的杜昇,却让我觉得他很迷茫、很忧郁、很颓靡落寞,他仿佛被折断了角的独角兽一样,隐忍而绝望。
而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子呢?我仍会笑,却在笑容深处藏了份冷淡和疏离;我仍不着边际,却在不着边际的背后多了一份不想别人担心我的刻意;我依然时不时就会想起杜昇,只是再想起他的时候,心里的疼痛越来越轻,而精神上的麻木越来越重,曾经熟悉非常的感觉正在悄然无息的被陌生一点点的吞噬取代着。
时间,已经把我们雕琢成为彼此之间最为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静静的看着彼此,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纠缠的视线里,有他的隐忍,有我的淡漠。
我曾经偷偷设想过,当再次与杜昇重逢的时候,我将是什么样的状态?会无法自抑的流泪吗?会在幽怨的抽噎中痛诉吗?会重重的对杜昇说出“我恨你”然后绝然的转身离去吗?
我本以为我是会的,可是,当杜昇真的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不,我不会的,我不会哭,也不会痛诉,更加不会大叫“我恨你”,因为,我已经不再执着。
会哭,会闹,会大叫,其实是因为在心里还存着一份希望,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可以把掉进死角的爱情重新激活。
而一旦对这份希望决然的死了心,对曾经绚烂的爱情终于放了手,便会连半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因为,哀默大于心死。
苏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她目瞪口呆的诡异景象:
我跟杜昇两个人,一坐一立,静默无声,彼此凝视,眼神交织,在一室寂静得几乎让人窒息的空气中,悄悄流淌着的,除了午后暖暖的阳光之外,还有那让人摸不到看不着听不见却又偏偏能够感受得一清二楚的,淡淡忧伤。
苏后来对我说:“安,当我走进屋子那一刹那,当我看到你和杜昇平静而沉默的凝视彼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哭。”
我对苏说:“你的泪不过是酸在鼻子上湿在眼睛里,而我的泪,却早已经在与过往的诀别中彻底干涸了。”
无泪,若因为拥有爱,该是怎样的甜蜜幸福。
无泪,若因为放弃爱,该是怎样的无奈悲哀。
那天,在苏推门进来之后,在苏看到我们彼此凝视之后,我首先绽放出一朵灿烂的微笑,打破了我和杜昇之间那片沉重的宁静。
我对着杜昇轻轻的说:“嗨,好久不见。”
杜昇没有笑。杜昇蹙起了眉心。杜昇轻轻的应着我说:“品品,好久不见。”
杜昇的声音,低沉,压抑,轻而淡,也,哀而伤。
苏说:“安,除非我是傻子,否则,你别指望我看不出杜昇他爱你!除非我是傻子,否则,你别指望我猜不出杜昇就是你放不下的陆涛,你就是杜昇的失恋米莱!”
我说:“苏,你不是傻子,否则,至尊傻子的位置该形同虚设了。不错,我是杜昇的失恋米来,杜昇是我放不下的陆涛。只是,杜昇的夏琳爱人不是他的失恋米莱我,而是你曾经说过的不是好鸟的那个女人。”
苏说:“杜昇不选你做夏琳,他就是二,二极了,二死他活该!”
从医院里出来,我虚弱的靠在苏的身旁上了计程车,然后对着车窗外的杜昇,平静的、礼貌的、疏离的,告别。
当计程车开动的时候,我在苏的怀里慢慢闭上干涩的双眼,从此掩去一切波澜。
苏说:安,杜昇没走。他站在那一动没动,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
我说:苏,我再给你念首诗吧。
若只有遗忘,才不会悲伤,
那就将伤痕累累的过往,轻轻隐藏,
不要为独自一人感到彷徨,
用心的人,背上有一双天使的翅膀,
不要哀怨,曾为爱放弃了整个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