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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吃席（第1页）

次日，程大顺与杨绿娇这对夫妻一如既往地在天色尚未破晓之时便匆匆起身，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们不得不奔赴那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两人拖着沉重且疲惫不堪的身躯，在那昏暗的灯光之下迈着匆忙的脚步。他们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家庭的那份深沉的责任与担当。

日子就如同那永不停歇的车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滚动着。他们每日辛苦地奔波着，起早贪黑，毫无怨言。因为他们深知，为了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无论付出多少辛劳都是值得的。

在即将出门之际，程大顺夫妻俩特意来到程飞燕姐弟俩睡觉的房间。他们静静地看着那两个熟睡中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与关爱。

身着那茉莉色碎花连衣裙的杨绿娇，望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孩子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本以为咱们家的孩子一直都很听话呢，没想到他们也有这么贪玩的时候。哎，以后可该怎么管教他们哟！”她的思绪渐渐飘远，想到自己这一生一共生下了五个孩子。头胎是一对可爱的双胞胎男孩，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未能将他们保住；二胎迎来了女儿飞燕，那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三胎那个女儿，由于种种原因无奈被送人；直到四胎，才终于盼来了小非凡这个宝贝儿子。

女人生孩子，那可真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啊！尤其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环境之下，生不出健康儿子的女人，往往会被视为可悲之人。就像隔壁赤脚医生家，为了生儿子，那四朵金花的母亲一直拼到生不出来才罢休。还有老杜家的表弟媳妇，被计生办的人拖去结扎后，又偷偷塞钱找医生做修复手术，拼死生下一个软体又病歪歪的儿子才心满意足。倘若昨日失去了小儿子，那就意味着她杨绿娇又得踏上那艰难的生第五胎的征程，重新拼命去生儿子……那样的日子，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程大顺连忙安慰道：“放心吧，亲爱的。这次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咱娘昨日出门了，给了孩子们一些钱，这才让他们玩得有些忘形了。我听娘说过，咱们家飞燕平时和谢家那小子一起搞学习的时候可认真了。非凡也是和谢家的闺女玩得很开心呢。昨天谢家去了游乐场，所以他们才没有一起玩。”

杨绿娇依旧有些不放心：“这孩子一旦野起来，可就很难管教了。要不今天打他们一顿，让他们长点记性？”

“还是算了吧，昨天咱们没训他们，可是咱娘昨天已经对两个孩子又打又骂了，教训已经够足了。”

此时，奶奶杜大妞因为昨日找人实在是太累了，睡过了头，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她是被房东老板娘那清脆的敲门声给叫醒的。那敲门声在这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杜大妞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只见房东老板娘站在门口，神色之中带着一抹深深的哀伤与疲惫。

“杜大娘，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扰您。有件事情要告诉您，我家老太太住院好几天了，我们本以为她能挺过去，没想到……她昨晚走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啊？前几天还好好的呢。”杜大妞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与悲痛。

房东老板娘面露哀伤，递出一个长方形金边兰花盒子和一个小四方红盒子，缓缓说道：“这副玛瑙手镯是老太太送给您的礼物，她一直把您当作好友。还有一起订做的观音神像也一并送给您了。”说完，房东老板娘将手镯和观音神像递给杜大妞。

“这怎么好意思拿啊，我平时也没给老太太送过什么东西，如今她走得这么突然，我都没机会和她说一声谢谢了。”杜大妞十分惊讶，没想到老太太会有礼物送给她，这份礼物既突然又让人感动，她实在是不太好意思拿。

房东老板娘见杜大妞有些推辞，便说道：“这玛瑙手镯可是老太太当着家里人的面交代我一定要送给您的，您要是不收，我也不能贪下啊！还有这个观音菩萨神像，我们家没人拜佛，用不上。您可不能推辞呀。”

杜大妞无奈之下，只好客客气气地收下了这两个盒子，连声感谢道：“老太太是个慈祥的好人，她来生肯定会投生到好人家，大富大贵一辈子的。你们一定要节哀呀。”

房东老板娘感叹道：“是呀，我们家老太太一生积德行善，是个顶顶好的人了。如今她已经八十多岁了，也算是喜丧了。老爷子前几年就走了，如今两老都走了，也算是团聚了。”

杜大妞附和道：“是啊，我要是能活这么大年纪，那也心满意足了。”

就在这时，住在大院里的张大爷去上厕所，看到房东老板娘，便顺嘴问道：“老板娘，你们家老太太啥时候回来啊？好几天不见她老人家了，怪不习惯的。要不你告诉我们她在哪个医院住院，我们今天去看看她老人家。”

房东老板娘转头看到张大爷，她知道老太太和张大爷的关系很不错，于是哽咽着说道：“张大爷，我家老太太昨晚走了，今天已经在岔路口那个小卖部我大伯哥家楼下设了灵堂。中午请大家都去我们家搭的棚子里吃饭，有空就来啊。”接着又对杜大妞说：“杜大娘，您也有空去棚子里吃饭吧，我们家要办三天，有空都可以去，就当是送送我们家老太太。”

杜大妞连忙回道：“好，我每天都有空，我会带着我的孙子孙女去给老太太送行的。”

张大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么突然啊？平时也没听说老太太有什么病啊？老板娘，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老太太平时总是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健康呀。他们在这个大院里住了七八年了，老太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老太太平日里没少帮助他们家，小辈找工作、孙子上学、意外受伤住院，都有老太太的帮助。日常有点好吃好喝的零食、水果，还有旧衣服，也会送过来接济贫困的住户们。住在这个大院里这些年，就像住在亲戚家里一样，有人爱护，有人撑腰。说着说着，张大爷的眼眶已经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杜大妞问道：“老太太走得安详吗？是病发还是摔倒了？”

房东老板娘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她老人家走前有预感，和家人都一一告别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没有留下任何遗憾。她是安详地走的，医生也说老太太无病无灾，是自然老死的。”

张大爷欣慰地说：“好，安详就好啊！我们家也会去给老太太送行的。”

杜大妞看着张大爷缓缓离去的背影，看得出他的心里十分难受。房东老板娘说道：“杜大娘，我就不打扰了，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吃席的事情。中午记得去岔路口的棚子里吃席啊。”杜大妞点头说好，看着房东老板娘沿着大院里的住户一家家敲门下去，她不禁感叹一声，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

哎，生老病死，这实属自然规律。就像她家老头子，不到六十就早早地去世了，一辈子既艰苦又短命。说起来，那都是满满的泪水啊！人活得久也未必是好事，人活得越长，眼看着熟悉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就像一个麻木的老妖怪。

杜大妞将收到的两个礼盒放在桌子上，然后一一拆开。她先拆开那个小红方盒，里面是一只琥珀色的玛瑙石，古朴而又流光溢彩，十分好看。可杜大妞大半辈子从未戴过首饰，突然拥有一副手镯，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戴上去。她偷偷地取出玛瑙手镯，套进左手腕，看了又看，虽然确实很好看，但是自己那干枯的老手戴着却没有丝毫美感，怪别扭的。她心里想着，还是送给自家孙女飞燕戴着合适。越想越觉得对，于是赶紧把手镯从手腕上撸下来，小心地放回了小方红盒子里。

接着，她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长方形兰花底金边的盒子。杜大妞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保佑我们。”然后十分小心地拆开了这个长方形盒子。一座观音菩萨坐莲握瓶彩绘陶瓷佛像栩栩如生地躺在盒子里。

程飞燕姐弟俩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根本没有睡好觉。被公鸡叫醒的时候，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精疲力尽。他们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部分，整个人缺少精气神。他们呆呆地看着床顶，等待着天亮，心中满是对噩梦的恐惧与不安。也就是从这次噩梦之后，程飞燕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了，她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说难听点就是有点疑神疑鬼。她总是担心会有坏人出现，会再次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直到姐弟俩在房间里听到房东老板娘敲门叫杜奶奶。他们这才决定起床，一是因为好奇，二是因为饿了。他们迅速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见房东老板娘正和奶奶杜大妞站在院子里，两人的神色都很凝重。程飞燕和程非凡走上前去，好奇地问道：“奶奶，房东老板娘找你有什么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