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家中,姨娘都还在和姜秉儿嘟囔,怎么什么身份都不给那些小子说。他们可是明媒正娶,有婚书有户籍的夫妻。
“姑爷瞧着是认这门婚事认我们这些亲戚的,秉儿你就该好好告诉那些人你是谁。免得让什么小妖精钻了空子!”
姜秉儿累了一天,姨娘说什么她应什么。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转进转出,还碰见了小纪。小纪笑呵呵说来帮忙看个门,自己就摸了个鸡蛋馍馍,坐在门槛去了。姜秉儿也随他去,还让姨娘帮忙给他准备了一间房住。
临了晚上,姜秉儿发现不只是姨娘,婶娘也在陪着她来收拾被褥时,期期艾艾表达了对自家姑爷的一些期待。
“我瞧着姑爷是想跟你好好过的,秉儿,要不咱们……考虑考虑?”
也许是家中长辈们说了太多,姜秉儿晚上躺下入睡,梦里都梦见了云溪奉。
这个梦有些乱。大概是她当时和云溪奉确定要成亲了,生出坏心思想要将阿云困在废井里,然后假装是书中大侠从天而降,救下他,再威逼利诱他签下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免得他婚后不听她的话。
姜秉儿作弄人的手段大都是跟着话本学,跟自己的狐朋狗友学,学到了就用在云溪奉身上。
她在和云溪奉胡闹中,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如愿,不如愿反而让她自己吃亏的,掰掰手指数出来的,废井就是其中之一。
姜秉儿带着云溪奉去郊外山庄里,说要他抓三只兔子三只小鹿,抓不到就去清理废井的青苔。
少年一个工具都没带,徒手从后山抓了三只兔子,一只狼崽。说是这个时节没有小鹿崽子。把白灰白灰的兔子和狼崽齐刷刷扔到姜秉儿跟前。
一把摇椅,一把瓜子,姜秉儿舒舒服服晒太阳,一下子怀里被扔了个狼崽子,吓得她原地蹦起来。慌不择路,脚下一拐就摔进了废井里。
好在废井里是有水的,淹到姜秉儿腰部,算不得很高,没给她摔出好歹,只是浑身湿透又饱受惊吓,失了声,叫都叫不出来。
井水冰冷,周围全是青苔,脚下踩着不知多厚的淤泥,拔出脚都难。井壁乌黑,缝中生长着草藤,爬满不知名的虫蚁。阴冷潮湿中,姜秉儿叫不出声,又想到自己为了捉弄云溪奉,故意遣散了下人,根本没人会发现她。
她抬手咬着手指,险些崩溃。
直到那窄窄的井口,少年探头来看。
他的眼神如何,姜秉儿早就忘了。只记得自己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难堪地落了一滴泪。
十七岁的少年低头确定她在,手一撑井口,利落地跳进井里。
哗啦一声水花溅起,姜秉儿的位置被挤压,她不愿挨着井壁,就只能牢牢贴着云溪奉。
“都怪你!”姜秉儿几乎是立刻就能咬牙切齿的发出声来,虽然因为寒冷声音还在颤抖,可她到底是趾高气昂地抬起满是泥泞的鞋子踢了云溪奉一脚。
也因此没站稳险些跌倒。
比起不知什么虫蚁在爬的井壁,姜秉儿慌忙抱紧云溪奉的胳膊,她还是觉着少年的身体更干净些。
当时叫做阿云的奴隶少年不过是瞥了她一眼,任由她抱着。
“你下来做什么,叫人来救我啊!”
姜秉儿明明很依赖他,死死抱着他却嘴上说着嫌弃的话。
云溪奉抿唇没说话,看见她就直接跳下来,忘了其他。
没有绳子,井口没有别人,这下好了,从困住一个人,变成困住两个人。
姜秉儿还是嫌冷。她穿的春衫,薄薄的一层,浸水后贴在身上,难受。
和她不同的是,云溪奉的身体是暖和的。
她眼珠一转,颐指气使地吩咐:“把我抱起来。”
井水这么冷,她才不要继续泡着。
云溪奉似乎才想起来她一直泡在水中,双手掐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将姜秉儿从泥泞中拔了起来。
抱起来后,姜秉儿松了口气,下一刻,却被少年抵在井壁上。
后背骤然一凉,飕飕潮湿侵染了她。刺激地她浑身一颤。
攥着云溪奉肩头的手也跟着用力。
“你做什么呀!”
云溪奉懒得回答,握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几乎是举到姜秉儿与他视线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