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恶梦。”他半睁眼,用性感到不行的口气说话。
“我吵到你?”不会吧,房间的隔音这么差?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作恶梦。”
那天,他躺在她枕边,发现她在梦中流泪,没有声音,只是掉泪。
他把她揽进怀里,拍拍她的背,亲亲她的脸,他的大手一顺一顺,顺著她的发、她的恐惧,直到她再度安稳。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在往后的每一天,他在枕边接收到她的泪水,终于,他真正理解,为什么她非要安眠药不可。
她遗失的记忆在夜里会跳出来折磨她,如果没有药物让她的身体沉重得醒不来,夜夜惊醒,谁受得了?
“如果我没吵到你,你怎么知道我作恶梦?”杜绢是聪明女人,一句话就问到重点。
蒋昊不想回答,含糊带过,大手一勾一扯又把她拉回怀里,圈著、抱著,用体温替她驱逐哀戚。
“有事明天再说,我想睡觉。”
什么话啊,床上多了一只庞然大物,她怎么睡得著?“你可不可以回自己房间去睡?”
“不可以。”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他知道,他一走,她不是又吞安眠药就是辗转难眠,虽然他在场,她不见得睡得著,至少那个恶梦……多少会害怕凶恶门神吧。
“为什么不可以?”
“抱你,我才能睡得著。”他把头压在她颈窝间,低语。
醇厚的嗓音、暖暖的气息,杜绢的心在海浪间浮沉。最近他的改变那样大,叫她怎么适应?
走路时,他牵她。
他说:“新婚夫妻都是这样做的。”然后,她看看四周,找找有没有狗仔队的踪迹。
他们每天晚上都出门,也许逛街、也许看电影、也许拜访家人。
他说:“新婚夫妻都是这样做的。”然后,她又下意识找狗仔队。
他为她买一大堆颜色鲜艳的衣服、包包、鞋子,在她的帐户里面存进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带著她吃逼台北各名店。
他说:“新婚夫妻都是这样做的。”这种事,狗仔队挖不到。
如果是演戏,他未免太入戏。
她问他,“为什么你老是送我八朵玫瑰,你知道八朵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哪会说话,都是人类说的,依我说,八八八、发发发,送你八朵玫瑰花,你发我也发,不是很好?!”然后,他又塞给她八朵玫瑰花。
她不解的望著他,他被看得满身不自在,欲盖弥彰地加了几句,“一朵玫瑰十五块,八朵一百块,这个便宜谁不占?”
他对她的态度模糊到一整个不行,杜绢有满肚子问题,可是抱住自己的男人好疲惫,现在显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她很想推开他,保持适当距离。
但他说了,抱她,他才能睡。如果不抱呢?她很清楚失眠的痛苦,怎舍得让他受苦?
白雪公主的善良不是她遗忘的记忆,而是她始终存在心底的性情。
于是她让他抱在怀里,于是她贴著他的体温、嗅著他的气息,于是她在他起伏的胸膛前安安稳稳靠著,于是慢慢地、慢慢地,她浮起一朵安心的笑容,呼吸也跟著他,沉著……
她睡著了。
蒋昊轻轻挪动自己,低头看一眼胸前的女人,满足地叹口气,重新拥紧她。
明天,他总会想到好说词。
结果,蒋昊的好说词居然是——
“新婚夫妻都是这样做的。”
半点创意都没有,杜绢皱起眉头,低声说:“以后晚上,我会把门锁起来。”
她把果菜汁和刚烤好的贝果放在他桌前,没有咖啡,喝惯咖啡的男人也没出声抗议,他真的很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