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分这才像吓到一般加快了速度,她低着头帮褚令把衣服穿好,又麻溜地下床伺候他洗漱,褚令冷冷地看着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可她却莫名地感受到了锋芒,直到跟着他出门,她的心里才松了口气。
根据褚家的规矩,新婚夫妇第二天早上要去给公婆敬茶,褚令的娘亲回了华亭,便改成了给太夫人和大老爷敬茶。
大老爷名唤褚严,是褚府名义上的当家,之所以是名义上的,无非是因为他是个大孝子,府中事无大小,都得问过太夫人的意见才决定,久而久之,免不了有爱嚼舌根的下人在背后议论,说他只是个挂名当家。
大老爷心存仁孝,自然不会把这些话放在眼里,可大夫人却不同了,她是华亭县主,当今天子的胞妹,地位尊贵显赫,哪里受得了自家县马处处受人指点,再加上大爷是由太夫人亲手带大的,与太夫人相处的时间远比她这个亲娘多,她的心里难免存有怨怼,与老爷的感情也就生疏了不少。
但再生疏都好,她也没闹着回过华亭,这次决然离去,可见是被气得急了。
时春分完全能理解她的愤怒,别说是她这个做娘的觉得他们不够般配,就连时春分自己也觉得纯属高攀。
以褚令的身份相貌,就算去尚公主也是门当户对的,哪是她可以奢求的?
可世事就这么奇妙,她不曾奢望过的好事,偏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落在了她头上,她无力改变,也无心抗拒,只能随波逐流,接受命运的安排。
敬完茶,又领了红包,褚严便将褚令叫去了书房,时春分也跟着太夫人进了内堂。
当初她能进褚府,很大程度都是仰仗太夫人做主,再加上这次的亲事,时春分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太夫人才好,是以在她面前,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老太太看见她局促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春分,你入府也已经十年了,住得可还习惯?”
时春分连忙点头,“承蒙祖母关照,春分在府中一切都好。”
老太太微微点头,一时间也有些感触,“当日你来得时候正值春分,所以给你取了这个名字,春分灌溉,玄鸟归来,也是为你种下希望的意思,如今你总算茁壮成长,还嫁给了阿令,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爹娘了。”
听到这个,时春分的情绪便绷不住了,她上前跪倒在老太太面前,砰砰砰地连磕三个响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春分感谢祖母再造之恩!”
她出身低微,能进褚府做童养媳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如今还嫁给了褚家最出色的大公子,说太夫人是她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老太太知道她心里不踏实,所以也没叫下人拦她,等她磕完响头,才笑着道:“傻孩子,阿令他素来清高,你嫁给了他,以后免不了得受他的气,如此说来,还是祖母该感谢你才对。”
她这么一说,时春分才明白过来。
是了,大爷他脾气古怪,若是娶个名门闺秀,免不了像老爷和夫人那样针尖对麦芒。
太夫人可能就是看见了他们的前车之鉴,才会选她这样的软柿子便于拿捏。
若是换了别人知道这个原因可能会心存不忿,但是到了时春分这里,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她一直谨记自己的出身,对褚家充满感激,若是能为褚家做点什么,她比谁都高兴,又怎会在意老太太的这点心思呢?
况且,嫁给褚令的确是她占了便宜。
人呐,哪能既得好处,又要面子,那不是太贪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