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顺背起双手,心情也有些低落。他虽然不是老太太所生,但自知这些年一直都受到老太太的照拂,之前薛锦绣和褚全母子俩如此荒谬,若是没有老太太的包庇,他们一家早就被大房给赶走了,他其实一直都记得老太太有多好。“等不到就算了吧。”
曹迎春感慨道:“反正那个生出来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万一是个曾孙女儿,祖母岂不是死不瞑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一道道都像刀子一般,恨不得削下她的嘴巴。曹迎春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不是吗?难道我说错了吗?”
褚贵轻咳一声,很快开口帮她说话,“迎春说得也是事实,让母亲带着希望离去,总比带着失望走要好。虽说早了那么几个月,可母亲一直强撑着,身体也够遭罪的。”
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虽然众人每次去看她的时候,老太太都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可从大夫们的口中知道,她这样支撑是很辛苦的,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衰竭的差不多了,每一口气都是靠意志力强撑,只会一天比一天辛苦,绝不会有任何起色。褚严闭了闭眼,开口道:“事已至此,你们都少说一句吧!母亲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也全都做好了准备,但不代表你们可以用来开玩笑。”
“是啊。”
褚顺附和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说这种话,难道一点也不为母亲伤心吗?”
见如今他们两房站到了同一阵线,褚贵和曹迎春的眸子沉了沉,没再说话。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大夫匆匆出来,禀报道:“我们给老夫人施了针,她现在已经醒了,说是想见大少奶奶。”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时春分,此刻她正跟褚令站在一起,听闻此事,很快拍了拍褚令的手以示安慰,才上前道:“我这就进去。”
众人目送着她走进屋内,褚严连忙向大夫问道:“我娘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那大夫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老夫人大概撑不过今晚了……”时春分走进屋内,飞快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才走进里屋,来到老太太身边,“祖母,我来了。”
老太太看见她,眼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春分,来……坐在祖母身边。”
看见她和蔼的模样,时春分鼻子一酸,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掌,“听说您有话想对我说?”
老太太微微点头,笑着道:“我想我大概是不行了……”这句话出口,时春分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很快涌了出来,“不,祖母,您会没事的,您还要等到姜雅分娩,亲眼看着曾孙出世!”
听到这个,老太太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大概是等不到了。”
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换不来生命的延续。老太太活到这个岁数,自然已经料到了会有今天,她的心态平稳得很,反倒是时春分在她面前哭个不停。“祖母,您不会有事的……”时春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把头低了下去,紧紧贴在老太太的手上,眼眶里写满泪水,“我不认您有事……”老太太微微抬手,轻轻抚摸着时春分的额头,安慰道:“人终有一死,我活到这个岁数,能看到阿令成家立室,看到褚家有能够当家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那个曾孙……”她的眸子垂了垂,明显还是有些黯然,“起码已经怀在了姜雅的肚子里,怎么都不会跑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提到姜雅,时春分的目光涣散了两秒,很快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祖母,您想见她吗?不如我让人叫她过来?”
哪怕是摸摸姜雅的肚子,有点心理安慰也好。老太太摇了摇头,笑着道:“不必了。”
她喜欢的是姜雅肚子里褚令的孩子,又不是姜雅,现在看她也没什么意义。她定定地望着时春分,打趣道:“你现在哭的时间越来越短,已经有了一个主母的风范了。”
时春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掉下了眼泪,“祖母,您就知道逗我开心。”
老太太笑了笑,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次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陪着阿令,他这个人生性孤僻,连他娘都从未走进过他的内心。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我以外,你是唯一一个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将来我死了,他会更加孤独,你要代我好好陪着他才是。”
“是,祖母。”
时春分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老太太抓着她的双手,继续道:“我要你答应我,不管任何时候都以阿令为先,必要的时候哪怕牺牲整个褚家也要保住阿令,知道吗?”
听到这个,时春分微微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牺牲整个褚家?见她犹豫不决,老太太的语气严肃起来,“我问你听到了没有?”
时春分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是,祖母。”
得到了她的保证,老太太才松了口气,“阿令这个孩子注定是与众不同,他这一生太苦太苦,小时候要提防别人,长大了又失去娘亲,他好像不曾被别人温暖过,所以也不愿去温暖别人。你是唯一能带给他温暖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他是你的支柱,实际上你才是他支撑下去的力量,所以春分啊,你答应祖母,永远都不要辜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