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拦你。”来者是个模样周正的男子,虽然衣裳款式简便,所用布料也寻常,但边边角角都收拾得十分齐整,对此人的性情也可见一斑。
他虽然吐了四个字凑起来像是个反问句,但没有一点儿反问的意思。
旁边沉默着的杜宣缘却在暗戳戳收集着讯息。
张承绩应当是名封业,字承绩,毕竟再怎么讨厌,也没道理用对他们而言近乎骂人的方式直呼其名。
而张封业此人恐怕做出过更轻狂的事情,故而在这位更为板正的人面前讨不到几分好脸色。
杜宣缘原本在旁边当背景板,奈何张封业莫名其妙拉她下水,他跟周正男子不轻不重的掰扯几句后,话锋一转道:“我也不稀罕来这破烂地方,不过是寻陈弟一道进来的。”
陈仲因无字,直呼其名并不算冒犯,客气点唤一声职位,但叫“陈弟”你这可就有点过头了。
某个家伙刚刚还很不客气地直呼“陈仲因”,这会儿却拉着杜宣缘称兄道弟起来。
早在这两人“寒暄”之时,杜宣缘就已经不动声色后退半步,隐隐有拉出与张封业非同道中人的架势,而在张封业将话题引向自己后,她才朝那周正男子端端正正行一个礼,然后笑道:“在下不通事务,在存药堂常有贻笑大方之举,每每回忆便觉惭愧,今日偷闲,便来此窥学一二,万望勿怪。”
陈仲因的长相平平,但双目圆润,嘴角微翘,是天生一副亲和力十足的长相,杜宣缘则是刻意将“无害”的特性淋漓尽致展现出来。
周正男子的神色缓和不少,没被张封业轻而易举引走注意,反嗤笑道:“陈医使是光明正大进来的,不知道跟着他进来的人又是走得什么道?”
他这话本就随口嘲讽,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杜宣缘是从门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当时还和他们打了个照面,但听对方这意思,并没有看见张封业进来,那张封业又是从哪里进来的?
自然,可能性有很多,但杜宣缘此刻心里有个小猜测,又与她心中一些别的考量纠缠到一起,令杜宣缘此时便想着先找个时机向张封业试探一二。
又闻周正男子道:“存药堂这里忙忙碌碌,没时间招待,还请张大公子回你的典药阁去。”
张封业也知道自己被逮个正着,存药堂是呆不下去了,他若有深意地瞅了一眼杜宣缘,随后背手向外走去。
同样被逮个正着的杜宣缘虽说今天休假,也没碍人家什么事,但她早已经把这地方转了个够,也有离开的意思,便朝对方行礼告退。
“张大公子”与“典药阁”。
杜宣缘觉得,一般在言语间用这种语气强调一个“身份”,多半是对靠家族荫蔽的纨绔子弟,就像史同满先前失态时嘲讽一般称呼她为“小少爷”一样。
而典药阁则是将新进药物分类登记的地方,它与存药堂的功能显然是重复的。
先前杜宣缘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毕竟任何时期都少不了一些冗余的部门,至于到底有什么用处那只能仁者见仁。
不过现在,杜宣缘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了典药阁的真实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