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还反绑着,头脸却不住的往福伯的尸身上蹭,前几日还与我欢笑聊天的福伯,今日竟……
想起他慈祥微笑的样子,他说,我叫辛福。
想起他凄伧回忆的样子,他说,辛大人给了我一个饼。
想起他看着我游水的样子,他说,小姐水游的真好。
想起他温和的对着暮色的样子,他说,小姐歌声很美。
想起他沧桑的眼睛,满是老茧的手。
想起他一路对我的照顾和关心。多么可亲的老人家!
我怎能不悲痛欲绝!
黄衣人欲上来拽我,却被木乃伊制止住了,他们都呆站着看我不住的哭喊福伯的名字。
哭了一气,心中怒火顿起,我实在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回身怒瞪木乃伊:
“你禽兽不如!为何要如此?为何要杀他?为何要杀害一个老人家?为何要草菅人命?”几乎是嘶喊出声。
面对我声声质问,木乃伊无任何反应,只对着那些人微微点头。那些人抽着福伯的尸体便出去了。
我狂喊:“不要啊,不要把他扔到水里啊!”
无人应我,福伯灰暗的手指顺着门边,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呆坐在地,心酸的难以自抑。忽然间恐惧万分,生命,在这样一个法制不全,草莽遍地的年代里是如此的便宜,如此的不堪一击,谁强大谁便有了主宰生命的权力,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如探囊取物般儿戏。福伯,一向与人为善的老人家,究竟是为何事丢了性命?
黄衣人狞笑着蹲身:“怕了吗?知怕了便好,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闷不吭声,低头不看他,双腿紧紧缩向身体,猛然抬脚用力一蹬,他毫无防备,正中小腹!将他蹬了个仰八叉!
看他狼狈的从地上趴起,嘴里叫到:“你这个小贱人!”举手便向我挥来。
我一声冷笑,又要打我吗?你就会这一招罢了!
“够了!退下!”木乃伊哑声吼到。
黄衣人悻悻住手,朝木乃伊施了一礼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我兀自恨恨不已,根本不欲与木乃伊多说一句废话。
他站了一会儿,走到我身后,轻轻解开了绑住我双手的绳子。两手一垂在身侧,血液开始流通,顿觉酸痛扑天盖地而来,完全抬不起来了。嘴中不自觉的“丝”了一声。
他在我身后哑声道:“很痛吗?”
我不理他,心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又道:“活动一下罢,路还很长。”
我仍不出声。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向门口走去。开门的一刹,我突然开口:“为什么要杀福伯。”
他没回头,沉默半晌方道:“不得不杀!”
我不再开骂了,因为没力气,饿了二天才吃上了一顿饭,我不想又把饭骂没了。手腕疼的厉害,皮破了一圈,红肿得厉害,看来有日子恢复了。
每天有人定时带我出去出恭,饭也准时准点送来,但是没有人与我多说一句话。我也一直没再看见木乃伊。
水路走了五天,马车又走了五天,接着再走水路,再坐马车。我根本不认得路,更别提知道自己在哪儿了。颠簸得我苦不堪言,身上一件绿裙也脏烂不堪,前后走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模样,方才停脚。
眼前的,是一座山,一座很高的山。站在山脚抬头,但见一片云雾缭绕,竟望不到顶。山上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绿树遍野的景象。这山,没有乌鸦山辽阔,却比乌鸦山雄伟。
黄衣人一路押着我,从山间的一条小路往上行走。身后还跟了几人,惟独不见木乃伊的影子。
我走的很慢,因为实在是没力气。连日来的惊吓困顿已让我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几乎是走一步便要喘上几喘。黄衣人倒是很有精神,手上不停的推我,嘴里还不住的挖苦:“快走,快走,你前些日子骂起人来不是有劲的很吗?”
我没劲理他,随他怎么推,该歇的时候我还是坚决坐倒!黄衣人拿我没法,几次看到他想对我动手,终是又放了下去,想是得了木乃伊的命令不准动我。
说到木乃伊,我心里很是疑惑,这个人见了不过两次,看黄衣人对他的态度,貌似在帮派中地位挺高。两次出场都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合缝,除了他的身高外,根本看不到他的样子。这一路行来,行车走船,吃饭住店,都是黄衣人与我接触最多,完全不见他的踪迹。把自己隐藏的如此神秘,不知有何阴谋诡计。他与我说话的时候,倒也有些礼貌,不过,那也许只是为了麻痹我,利用我,想从我这儿得到更多的东西才作出的假象。总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全都不算英雄好汉。这一点,我心里是早就下了定论。
山中之路甚是难行,一会窄一会宽,弯弯曲曲,有的地方还需要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到顶的时候,天也快黑了,我的肺也快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