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见不得他受折磨,”阮轻叩了下她心口,笑道,“师父,你这心偏的太过了。”
席月生却沉默不语。
阮轻看着她,笑意收敛。
片刻后,席月生别过脸,咬咬牙,还是决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她轻声问道:“轻儿,我说这么多,其实只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可不可以放句话,让为师去告诉他,告诉他你回来了,让他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阮轻明白了。
席月生的要求真的不过分,只是给陆宴之一个念想,让他可以活下去而已。
阮轻一只手握拳,复又松开,静静地看着她师父。
片刻后,她淡淡地说——
“你由他去,让他自生自灭。”
这之后,席月生再未提起陆宴之,也不再往他那屋里去了,着手忙其他的事,看样子,也是彻底放弃了陆宴之。
每日照样有人给他送食,像看管牲口一样地看管他,废他筋骨,囚他双手双脚,不断地用丹药给他续命。
陆宴之一双眼睛早就看不见了,一只在离焰天被人戳瞎,另一只则是哭瞎的。除了耳朵还能听到声音,五感基本已经废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总能想到那双桃花般的眼。
想到自己曾经拿着剑,剑刃架在她脖子上,细嫩的脖子被他手里的剑割出了血。
他胸腔里疼得发颤,剑也拿不稳了,心里对自己千刀万剐。
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她出手,将她打晕在地。
抱起她的时候,她轻如一片浮萍,手臂上仍是他不小心割出的伤口。
那时候他便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抱着她回到星照门,一步步走上台阶,将她送到屋里,日夜不离地守在外面。
那时候,他扳着手指头一天天地算,心想,林淮风应该马上就来了。
再忍耐几天,她便可以自由了。
他太自大了。
一直以为,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她好。
让她有一个更好的安身之地,不必再在星照门忍受折磨。
为此,他宁愿阮轻记恨他,宁愿和她决断,宁愿穷尽一生去弥补她……
殊不知,是自己一步步将她推向了深渊。
钱塘江口一别,却是天人永别,连给他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宴之身体不住地发颤,想伸出手按住胸腔里那颗粉碎的心脏,手腕却被铁镣死死囚住,皮肉都磨破了,鲜血淋漓,却什么都做不了。
丹药可以麻痹他的五感,让他感受不到身体的痛楚。